現在正是休息時間,江彌身旁坐着不少閑聊或者交流心得的學員,一号二号忽然來到這個角落,還同時發出比試邀請,場景屬實罕見。
說話議論的紛紛停下來,明裡暗裡往這裡看。
次次挑戰管玉和朱銘次次失敗的前十号都忍不住去看邀請對象。
江彌。
一路從十五号爬到七号,确實出風頭。
但引得這兩人一起發出挑戰,有這麼誇張嗎?
錢川摸着腦袋過來時也剛聽見兩人說話,随即他聽到江彌遲疑說:“這……不好吧。”
管玉皺眉:“你不願意跟我打?”
她這語氣像要跟人幹架似的。
江彌撥了下手腕上的葉子說:“今天不是挑戰日。”
管玉問:“挑戰日你會主動挑戰我?”
江彌:“倒也不是。”
錢川聽的一頭霧水,這什麼跟什麼啊?
朱銘蹲下來,兩手搭在膝上笑着說:“這樣如何,我們打一場,我陪你煉體術,但你必須用上水術。”
果然,江彌臉上浮現猶豫,半晌她還是搖頭:“還是不了。”
朱銘垮下臉:“為什麼啊!你不是想練體術嗎?我體術還不錯,這樣你也不用去找其他人了。”
江彌搖頭:“教習會讓我們在訓練場中心抱着給人圍觀,太丢人了。”
衆人心裡齊齊大喊:你還知道丢人?你被教習按着打就用木刺偷偷戳他屁股時沒想過丢人嗎?他現在跟我們訓練都将屁股護得死死的!你有考慮過教習的感受嗎?有考慮過我們被你挑戰時的感受嗎?
“打吧,”從門口走來的方教習大手一揮,“我準了。”
特訓接近尾聲,學員的實力幾乎固定下來,半天訓練也起不到提升效果,倒不如讓他們自由切磋。
緊随其後的梁教習也沒什麼情緒說:“今天下午自由挑戰,不計排名。”
“我們能隻圍觀不參與挑戰嗎?”錢川舉手發問。
方教習大手呼他後腦勺:“又偷懶!”
但也沒說不行。
學員們歡呼一聲,相互找人友善切磋,當然,大部分站在原地沒動,等着朱銘和江彌的比賽。
都到了這份上,江彌自然不會說什麼。
她從地上站起,手腕的枝丫消失,和朱銘進最近的比試圈。
衆人紛紛找好圍觀的位子坐下。
管玉站在後方抱臂觀看,錢川想了想,也站在一旁沒靠近,這兩人打起來,指不定會傷及無辜。
江彌剛準備颔首,朱銘強調:“水術。”
江彌未應,但擡手便是水箭攻擊,水箭破空發出尖銳聲響,朱銘莫名笑了聲,看得一旁觀戰的人很是無語。
衆人隻能看見水箭疾馳而過,朱銘在水箭到來前一刻偏頭躲開,也在同時速影沖向江彌,攜帶風力的拳頭在砸向江彌的瞬間猛地爆發。
江彌心中戰意忽的被點燃。
第一次同朱銘對戰時她根本無法讓朱銘近身,水術近戰不占優勢,朱銘的體術又太強,她隻能一次次拉開距離又被欺近,躲得很是狼狽。
但這次不同了。
拳風震開的氣浪掀起她的發絲,壓迫感十足,江彌沒有硬接而是閃身躲開這拳,同時五指成爪鎖他喉。
卧槽這麼狠!
朱銘心裡大喊,反應卻極快,後仰的同時左手成掌化作手刀攔住這招,江彌五指撞上硬物,氣勁寸寸碎裂,原是朱銘用金術将手掌硬化。
這招不錯,江彌剛這麼想,朱銘手刀成爪解除硬化,擒拿纏住她手臂,猛地往前一拽,同時屈膝往她腰腹砸。
這招膝頂沒留力,江彌甚至感受到土勢之威,一旦砸中肋骨盡碎。
兩人出手招招帶着狠勁兒,力道和速度壓迫感十足。
江彌右手被朱銘鎖死避無可避,凝聚大量水球緩沖襲上腹部的大力争取時間,随即腰腿發力騰空轉身,從朱銘手中抽出右手。
砰砰砰的水球碎裂聲中,夾雜着清脆的咔嚓聲,聽得他們頭皮發麻。
為了脫身硬生生将自己胳膊扯斷,是個狠人!
然而再看去,那咔嚓聲哪裡是江彌的骨碎聲,明明是木術後的樹枝藤蔓斷裂。
竟是金蟬脫殼!
朱銘甩掉捏碎的樹渣,腳下風力一轉,半空翻轉剛落地的江彌迎來朱銘一擊掃腿。
這個動作很難借勢閃躲,江彌用老辦法,乘風先朱銘一步,被絆倒的同時腰腿發力,騰空擡腿掃擊,正對朱銘太陽穴。
朱銘一擊落空,沒有絲毫停頓曲肘格擋,但江彌腿風力道之大仍舊讓他連退數步,他晃了晃有些震蕩的腦袋,忽覺危險襲來,身體下意識向後翻仰,三枚水針擦着脖頸皮膚飛過。
危機還沒解除!
朱銘順應直覺閃身,速影饒圈而行,接着就見數根水箭在他擡腳的瞬間貼着腳後跟釘入地面,兇險萬分!
江彌曾找李二崔大私下練過,體術提升很多,可面對擁有野獸直覺的朱銘仍舊勝算不大。
但她的優勢是施術,拉開距離就該朱銘逃了。
于是衆人看着朱銘一刻不停的滿圈亂跑,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用怪異而扭曲的姿勢同時避開來自脖頸、胸口和四肢的攻擊。
險象環生又令人驚心膽戰。
朱銘也知這點,可他的土術和金術在江彌的連番攻擊下無從施展,單憑術也無法和江彌對拼,局勢瞬間處于劣勢。
朱銘沒有因此慌亂,反倒更為冷靜地在閃躲中觀察江彌,借着逃竄的動作順勢靠近,等待機會。
江彌的動作忽然有些凝滞。
就是現在!
朱銘忽的蓄氣直沖,任由不大不小的攻擊落在身上,迅猛得如同一隻獵食的豹子,速度之快讓他耳邊風聲呼嘯。
站在圈邊的江彌眨了下眼,左眼在此時發病。
她想過左眼可能會在關鍵時刻給她帶來生命危險,也刻意訓練過疼痛和單眼視力,為了不讓人察覺異常,她甚至能做到眼淚未落而消失。
可當痛楚和視力的消失同時來臨時,身體各項危險警報還是讓她大腦短暫地處于停滞。
那道兇猛而危險的攻擊就在眼前,卻突然停住了。
圈中的兩人都停止了攻擊。
圈外的圍觀者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麼,竟沒人發問。
而停下攻擊的朱銘正滿臉不可置信,一種被羞辱的氣憤讓他開口都是抖的:“你侮辱我!”
已經緩過勁兒的江彌歪頭不解。
她眼裡不見淚水,隻泛着點紅,歪頭的動作有點呆,沒人能想到她剛才經曆了一場怎樣的痛楚。
朱銘指向江彌的手發顫,随即朝下指向她的腳,失聲怒喊:“你在瞧不起誰?!”
江彌低頭,衆人也跟着看去,頓時繃不住表情了。
江彌的腳後跟正踩在圈線上。
毫無疑問這場比試是精彩的,兩人反應速度和力量上的博弈讓人激動,他們心情甚至跟着跌宕緊張,眼看就要分出勝負。
江彌踩線了。
衆人回想剛才的場景。
故意的。
江彌絕對是故意的。
“所以……這是什麼意思?”錢川滿臉茫然。
管玉忍不住冷嘲:“不想出風頭呗。”
其他人滿腦子問号,你管這叫不出風頭?哪個有你江彌出的風頭多?你沒看到一号記住你了,二号對你戀戀不忘嗎?
江彌看着朱銘,對方仍舊是“你給我說清楚”的氣憤表情,她張了張嘴,解釋不清,隻好認同管玉說法:“嗯,低調點。”
有人忍不住“切”了聲,然後更多的“你夠了啊”“江彌你還要不要臉”“你這叫低調那沒人比你更低調了”紛紛響起。
方教習适時插嘴:“好了,還有誰要找人切磋?不計入排名啊!”
管玉倒是想找江彌打一場,但就江彌剛才的态度,恐怕也不會好好打。
窩火,真的是極其窩火。
她狠狠瞪了江彌一眼。
江彌覺得自己無辜極了,理着一頭卷毛走到旁邊休息,其他學員對她嗤之以鼻地躲開,江彌也沒太大反應,随地坐下給自己抹藥——
她受傷太頻繁,醫修嫌她占地方,于是給她藥膏讓她自己處理。
但江彌和朱銘一戰後,其他比試很難再有同樣緊張又刺激的感受,更多的則是不想訓練,随便拉個熟人慢悠悠推拉偷懶。
嫌棄江彌的雖然很多,但佩服她的也不少。
最後兩次挑戰日,江彌還是按部就班的挑戰了六号和七号,毫無疑問挑戰成功,但其他人看她的表情都十分難言,就是那種“早看穿你了還裝?”“扮豬吃虎你還沒玩夠?”的無語。
孫柏柔得知江彌排名第五時還十分高興:“這樣一來,崔大周三我和你都可以參加比賽了!”
江彌:“李二呢?”
孫柏柔說:“一階裡留下來的大部分是專修一道進入甲樓的,隻是單純的五行術,比起星修兵修和巫修不那麼占優勢。”
江彌好奇:“不都是轉化成術?”
孫柏柔搖頭:“不是這樣的,之所以将這些稱之為道,是因為一旦入道,力量就會發生質的變化,修行的術威力也更強,這些都會在識界中呈現。”
江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孫柏柔說:“你不要急,想清楚再選。”
挑選出參賽人員後,特訓小隊也就解散了,心一院給他們放了一天假用來調整心态和身體狀況。
江彌打算去藏書閣,被孫柏柔幾人推着拉着往外走:“休息一下又不會死,走走走,我們去做賽前放松。”
周三忽然伸手戳江彌,他帶上了星辰之力,江彌下意識擡手反擊,被一把抓住手腕按住動作。
周三抓着她的手晃了晃:“你繃得太緊,對比賽不好。”
崔大聞言也将手伸到周三跟前:“也幫我看看緊不緊,總覺得有點勒。”
周三一把拍開他的手,用力錘了下他胸口,發出沉悶聲響:“你都長肌肉了能不勒?衣服讓教習給你換件大碼吧!”
李二聞言也上去湊熱鬧:“我呢我呢?”
孫柏柔笑着看他們鬧鬧哄哄的,時不時插上兩句。
江彌跟在四人身後,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關注西舍的第二體。
這段時間第二體一直在煉化古字和恢複中度過。
江彌不敢讓她畫上最後一筆,隻是将其煉化到最後一步然後塞入識界的河水中。
識界右邊的氣也變多,卻非像之前那般四散遊離,光點多到某個臨界點後忽然被某股力量聚攏般,形成一層光點組成的台階,虛幻漂亮。
這就是踏仙梯。
但要實質化還要不少時間。
仙梯旁還有兩枚古字在偷偷吸收光點。
江彌當做沒看到,隻要不過分,她還是很大度的。
“江彌?”孫柏柔回來牽着江彌的手,奇怪問,“在想什麼,你掉隊了呀。”
崔大和李二不知怎麼你來我往打起來,聽到叫江彌的聲音,崔大回敬對方一腳然後望過來喊:“江彌準備喊哥!”
“靠!突然加碼!”李二擡手格擋,随後借力一躍,屈膝攻他太陽穴,也朝江彌道:“馬上讓你喊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