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沒醒,反而陷入更深的昏迷。
“他說夢話。”蔣敏對男人的那點畏懼減弱後彈着腦袋聽了半晌,古怪地擡頭望向江彌:“他說對不起,他在向我道歉嗎?”
江彌伸手探對方脖頸,皮膚滾燙,她懷疑皮下血液在沸騰,這麼下去必死無疑。
山洞裡隻有山石,她什麼都沒帶,蔣敏更不用指望,江彌看躺在地上的男人,伸手摸他腰帶。
摸屍嗎?
蔣敏也跟着動手摸起來,片刻後她從衣襟翻出塊糖,可惜被鮮血染濕,沒法吃。
江彌找到瓶藥,看不出什麼成分,全給他塞進去。
“對……不起……”
蔣敏将摸到的東西放江彌身邊,邊揉自己的背邊指着黑衣男人說:“你看他又向我道歉了,下手是粗魯了點,但道歉也不是不可以原諒,除非他也讓我湊一頓。”
她在心裡補充:我爸媽都沒打過我。
江彌看她兩秒,蔣敏被看得有些窘,撓臉說:“好吧,我知道他不是跟我道歉的。阿玲你認識他嗎?”
江彌點頭。
想起她拖男人的樣子,蔣敏說:“那應該也不是很好的關系。”
江彌:“出去後不要說遇到我們的事。”
蔣敏做了個保密的動作:“我懂,高人作風。”
江彌不知道她腦補了什麼,指了指死神:“他比魊更危險。”
蔣敏回憶一路走來的屍體,忽然明了阿玲為什麼要蓋住他的臉,有些秘密不能知道,知道就會死。
她頓時口幹舌燥,小聲問:“那些死人,應該不是他一個人做的吧?”
江彌沒說話。
蔣敏心頭一涼,這是個大型殺傷武器啊,我剛才掀他兜帽了,他醒來會殺人吧?等等,剛才他是不是要殺我來着?
越想她越害怕,于是不停找江彌說話。
死神恢複意識時耳旁傳來女孩自言自語的說話聲,他閉目聽了片刻,發現是在跟人交流,立即記起用他黑骨鐮刀威脅他的那人。
還沒等他多想,說話那女孩忽然語速極快道:“你先别動!我們救了你,不是你的敵人,不要輕舉妄動啊!”
死神察覺肩膀傷口被處理過,暫時判定兩人非敵,身體放松下來,但剛才下意識的肌肉緊繃已經讓傷口再次滲血。
蔣敏見他真的沒動松了口氣,便将她們被鐮刀綁來救人的過程添油加醋說了番,本想讓對方補償點什麼,想到自己隻在他身上翻出顆糖,隻好就此打住:“……我的背現在還好痛。”
死神忽然開口,聲音嘶啞:“見到外面死人了?”
蔣敏聲讨的音量忽然變小:“見過……怎麼了?”
那把黑色鐮刀不知何時出現在死神手裡。
他說:“都是我殺的。”
蔣敏:“!”
什麼意思?他想讓我也成為其中一員?
“你不能恩将仇報!”蔣敏退到江彌身邊尋求安全感,咬牙說:“你知道我們兩個将你從那裡拖……搬過來有多艱難嗎?看着瘦但超級沉,我現在兩個胳膊還發酸發脹呢!就算!就算你不感謝我們将你救醒,也不能忘恩負義啊!”
綠色的數字忽然從死神上空浮現。
+0。
+0。
江彌眼皮一跳,垂眸去看死神。
蔣敏又轉向黑骨鐮刀:“還有那把鐮刀,剛才救人時老老實實,現在幫你把人救了,你就倒戈相向是吧?過河拆橋,陰險小……刀!”
綠光數字消失,死神也将鐮刀收起來。
蔣敏被死神突然轉變的态度搞得一愣,什麼意思?不殺我了?這人怎麼喜怒無常啊!怕自己又說什麼将對方惹怒,她張嘴無聲吐槽:“搞什麼。”
江彌不動聲色觀察蔣敏,片刻後收回目光。
果然,蔣敏看不到數字。
她回憶第一次和死神相遇的場景。
面對她時數字也是0,随後她剛要說自己是異世者,對方就提前将她掐暈。
死神沒法從異世者那裡獲得恐懼值。
他就是通過這點判斷異世者身份的!
顧臣曾向她透露過,死神在混沌中對異世者滅口。
聽到這消息時她沒任何想法,那時的她連修煉大門都沒踏入,還在苦惱離開啟蒙院後要做什麼生存,異世者混沌之類離她太遠。
可如果死神能分辨出誰是異世者,不管顧臣說的話是否屬實,死神都拿捏着她的緻命把柄。
江彌心頭殺意頓生。
手中字紋浮現,化作古字沒入地底,下秒整個山洞地動山搖,石塊砸向地面,地面上一棵樹苗破土而出,在頃刻間發芽長大。
“破土”是強盛的生命力,是勃勃生機。
眨眼間,枝繁葉茂幾乎填充山洞,枝丫和根系仿佛得到命令,帶着能紮破岩層的力量齊齊朝死神飛去,一旦被紮入就會被吸走生命力,瞬間斃命。
死神經曆過數不清的屍山血海,即使身負五道緻命傷也能在瀕死狀态反殺四肢鬼魔。
察覺江彌殺意的瞬間,黑骨鐮刀恢複成人大小,在根系紮破死神軀體前,鐮刀先一步橫亘在她脖頸前。
蔣敏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眨眼就看到黑衣男人不知何時站在對面,陡然出現的大樹朝他舉起尖銳枝丫和根系,仿佛準備收割性命。
而黑色鐮刀橫在阿玲脖子上,血水順着皮膚流下。
“不是,等等,又怎麼了?”蔣敏按着腦袋去看男人,“怎麼一言不發就開打?有沒有人跟我說說發生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