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兩秒,江彌又問:“那鬼?”
君慕之:“也不是。”
江彌産生一種奇怪的感覺,看着這樣非人狀态的君慕之,她非但不覺得可怕,反而奇異地松了口氣。
她擁有很多秘密,暴露任何一個都會令她萬劫不複。
君慕之的敏銳讓她在兩人相處時下意識緊繃,她害怕對方察覺她的秘密。
但現在她知道君慕之也擁有秘密,冬天裡的綠草,突然的發病,莫名的神契,以及他的頭發,這讓她有種握住對方把柄的感覺。
還有什麼比捏住對方把柄更令人心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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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父母離去,由鄉間爺爺帶大,前些時爺爺故去,僅剩她一人。安兒幼時身體不好被送去鄉野養病,說是一起玩了幾年。我瞧着她性子怯懦,但喜在面相好,聽話,安兒喜歡我也認了,但,幾日不見她又攀上我大兒!”
“平兒的婚事我們年前就選好,隻等兩家談妥将人迎娶進門,哪知出了這事。若不是平兒早早找他爹說了,我們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妝容華貴的婦人氣得胸脯起伏,捏着帕子按在胸口,朝上座的面帶笑容的俊麗青年道:“姬少主啊,我不知這姑娘是何來頭,還是……”
婦人神色不安地朝自己丈夫看了眼,然後問:“她是姬家出來的?”
神脈四大家裡,姬氏是最人口丁旺的,甚至每年都有幾個自稱是姬家流落在外的孩子跑來認親,說是流落在外,但明眼人都知曉是姬家的風流債。
首座的姬月生認真品着茶,聞言随意道:“那倒不是,我姬氏人是多了點,但也非随便來個丫頭片子就是姬氏的。”
那沉默的中年男子陡然一拍桌子,朝婦人喝道:“婦道人家沒個見識,姬氏是你能随便點評的?”
方才說話的婦人連連道歉,姬月生笑哈哈擺手:“兩位不必如此,不少邵家女兒還是我姑姑奶奶的,你這一跪,我回去就得挨棍。”
婦人擦着汗尴尬笑着重新坐下,中年男人見他非問責态度,松了口氣,問道:“姬少主為何突然來此關心這等小事?”
姬月生放下茶杯:“就是聽溫家姐妹随口提了兩句,說邵家兄弟同喜歡個叫妃绯的女孩,我恰巧見過,覺得湊巧,就過來瞧瞧。”
邵家夫婦對視一眼,一時不知道作何想。
姬月生想一出是一出,這會兒了解情況便準備走,中年男子遲疑問:“姬少主需要邵家如何做?”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玩玩。”姬月生笑着大步離開,三兩步就消失在邵府,不過幾瞬出現在小術院上空。
從高空往下看,小術院被深綠淺綠的樹林和映照着藍天的湖水覆蓋,建築或點綴綠地或掩映在林間,如同螞蟻般細小的人在裡面走動。
姬月生将手指搭在左腕的血線上,再睜眼,他眼中的世界發生了變化。
地面陡然蔓延出各色絲線,縱橫交錯,有如同纏滿蛛絲的樹林,而絲線的兩端都連接着不同的人。
姬月生盤腿坐在半空中,低頭查看從自己身上延伸出去的絲線,停留在小術院的隻有十來根,一目了然。
突然,他伸指勾住一根淡金色細線,剛繃直就被人從另一端截斷,但姬月生面上的驚喜之色不減反增,朝着金線延伸的方向望去,盡頭是是一座雪白的山峰。
他離開的下秒,幾名十一、十二階教習從小術院各個方向趕來,發現空無一人後面面相觑。
“怎麼回事?剛才這裡分明有股強大的氣息。”
“不會錯的,我也察覺到了。”
“快去通知戒律堂。”
幾秒後這裡再次恢複平靜。
天雪峰上的側峰,暴虐的風雪中幽藍色光芒籠罩了小塊雪地,雪地之上浮現了幾顆星辰。
這是江彌的星圖,她就坐在星圖中對着星星發呆。
很奇怪,她凝聚不出虛星。
君慕之也覺得很奇怪,擡手按在星圖上查看,幽藍光芒映照在他皙白面頰,顯得很神秘。
突然察覺什麼,君慕之擡起另隻手隔空掐斷了無形之物,江彌還沒反應怎麼回事就被君慕之攬起,整個消失在原地,快速拉遠和雪峰的距離。
視野裡的雪景正在極速後退,長長的黑發飄到江彌臉上,随着雪花滑入脖頸,冰涼的。
江彌沒有理會,黑瞳倒映的後退視野裡,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爆炸開,膨脹的雪霧中沖出個衣着亮麗的青年。
明亮的顔色在一片雪白中格外亮眼。
“君慕之,你怎的在這?不是在守你君家老祖宗的墓嗎?”
姬月生大笑着沖到君慕之跟前,卻胡見到他懷裡抱了個女孩,頓時猶如雷劈,笑容凝固在他臉上,沖來的身形陡然在半空中凝滞。
從這個距離江彌認出了這人——剛穿越的那個大混沌裡,那個和君慕之有過交集、如同鳳凰花般的少年。
江彌看到他眼裡露出見了鬼的驚悚,下秒就如同塊石頭直直下墜,速度越來越快,她回頭問君慕之:“會出人命嗎?”
君慕之冷淡道:“死不了。”
江彌:“哦。”那就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