穢氣會讓他死亡。
隻有她能治。
他就這樣将自己的弱點交到她手上,就在她剛說過他若拿自己做藥就會不顧一切代價殺他後。
江彌心髒快跳了幾下,她難以形容此時的震撼,她一直覺得君慕之是強大淵博的,是遊刃有餘的,即便時有犯病,也不折損他在自己心中無堅不摧的強者形象。
這一刻,她忽然真的覺得君夫人是魅。
所以才會生出這麼純淨的君慕之。
江彌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她擅長将事情往壞的方面想,也習慣用惡意揣測人心,不是她生性悲觀,而是她的處境容不得她有一絲大意和懈怠,她必須做好所有壞的打算,才能為自己争出一條生路。
所以她在等。
等君慕之問她的溪蘭在哪裡。
可君慕之說:“夜遊神說你是假魅,是因為你是人。山主害怕的,應該是那位‘最強’,僅憑一句話殺死準神,隻有一言佛的言咒,但如何觸發……”
他頓了下,有些赧色:“我不清楚。”
江彌徹底沉默下來。
他在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她本可以理直氣壯地用大道理說服自己,她将君慕之想得很壞是不得已,是無可奈何,她隻能這麼做。
可君慕之的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她的卑劣。
江彌心中歎了聲,真的是有些無奈了:“君慕之,你家人是不是沒告訴過你,有些話是不能講的?”
君慕之抿唇笑了下。
關于溪蘭,君慕之沒有問,江彌也還是沒有說,像是在保護什麼,兩人都沒有宣之于口。
談話間大山已崩塌,結界穩穩撐起一方空間。
江彌掃視了一圈,他們被石頭重重包圍,但她半點也不慌:“我們什麼時候出去?”
君慕之語氣平常:“等它消失。”
江彌去看他額頭,雖然少了幾條,但還有不少,消退太慢,孫柏柔幾人肯定已經在大混沌出口等了。
她問:“你這個是接觸面積越大,越容易消退嗎?”
這是個很輕易回答的問題,君慕之卻罕見地沉默了。
懂了。
江彌兩隻手抓住他的手時,君慕之沒有反抗,江彌握着他的手張開時,君慕之也沒有反抗,當江彌就着兩手相握的姿勢擁抱他還貼他臉時,君慕之終于反應過來,後仰着要退開,江彌就看着他闆着臉說:“我在比賽呢,這位君監考怎麼回事?盡耽誤考生拿第一名,賽方對這樣不負責任的監考就沒有采取什麼懲罰措施嗎?”
這種莫名的熟悉感。
君慕之怔愣了下,江彌已經重新抱上去,将腦袋放他肩上,催促道:“快點,這是我能接受的極限。”
君慕之身體僵硬了很久,才小幅度地側臉。
君慕之身上有種清冽好聞的氣息,像在深山水澗旁,耳旁是叮咚水流聲,充盈的綠意映在水中,冰涼清幽。
長長的黑發披在身後,很漂亮。
江彌忍不住用手背去碰,絲滑冰涼,像在觸摸絲綢,她玩得起勁兒,可她的手還牽着君慕之的,兩人姿勢也有些親密,很快她發現君慕之身體重新變得僵硬,連呼吸都努力放輕了。
江彌感覺自己像在調戲純情少女,默默停下動作。
她決定說些話讓氣氛正常點:“如果山主沒有觸發言咒,你怎麼辦?”
君慕之好半晌才說:“放血。”
神脈家族的血是他們的力量來源。
江彌點頭:“然後呢?山主會被打跑嗎?”
君慕之:“試着引來君氏神。”
“你放血他就會來?”江彌剛想這未免也太寵了,就聽他又說,“他太老,不能來引其他東西來也可,你再趁機逃跑。”
江彌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但她被山主扼住力量無法施術,還困在山主内部,她說:“我跑不掉。”
君慕之:“你不會死。”
這是君慕之第二次用肯定的語氣說這種話。
是啊,她有第二體,江彌死了,但阿玲還活着。
阿玲活着她就不會死,但君慕之會死。
算了,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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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最近喜歡上看書。
阿玲送走今天的信徒回來,又看見他在翻那本青綠皮的書,那本書她拿過一次,超級重,紙張很厚,還無字。
阿玲覺得他是無聊找到新的打發時間的方式。
今天池七又要來,麻藥的原材料還有不少,但成品藥沒了,她得在池七到前将藥配好。
阿玲轉身鑽進後院時,天音才勉強翻動一頁紙。
旁人眼裡的無字書,在他眼裡布滿密密麻麻的字符,他翻動的這張紙上,無數字符跳躍變幻,隻一眼便讓人頭暈目眩,完全無法解讀。
粉色瞳孔艱難地将神絲凝聚在紙上,不知過了多久,混亂無序的字符中突然出現一列小字,構成小字的字符筆畫顫抖着想跑,卻因某種力量彙聚在一起——
永儀二十一年三月二十日,山主岢即将成神,因江彌觸發言咒“不可說”,隕落。
解讀出這句話後,他面前出現一塊面闆,那是同青花的私人聊天框。
他将解讀信息發過去,片刻後那邊發來回音。
青花:【确定是她?】
絞胎:【是。】
青花:【能解讀出我們的結局嗎?】
絞胎:【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