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黎從後方走來,冷着臉低頭說:“對不起,是我行事魯莽了。”
江彌去看周三。
周三神色不太好,沒說話。
冷傾似乎才看到周三,神色訝異:“這孩子,瞧着有幾分面善,不知是否願意來冷家修行?”
“他不就是……”冷黎話還沒說完,冷傾看了眼,他立即閉嘴不說了。
周三冷眼看他們互動,冷笑了聲:“沒興趣。”
見周三就這麼甩臉走人,冷黎陰沉着臉,對着他的背影無聲怒罵:狗雜種!
“狗,雜種,”蔣敏就盯着冷黎呢,見他陰冷的樣子就知道沒說什麼好話,解讀出唇語,大聲道,“你這人還有家教沒有?罵這麼難聽,你吃垃圾了嗎!”
“你——”冷黎剛要發脾氣,忽的被大力甩出去,撞到争吵得面紅耳赤的辯論桌前。
一張臉瞬間慘白,他爬了兩下沒起來,吐出口血來。
那吵架的兩人餘光都沒給,往一旁挪了位繼續罵。
蔣敏驚訝張嘴,再看這位大叔時一點不覺得他俊雅。
冷傾朝江彌道:“小輩沒教育好,江姑娘見笑了。”
江彌直接問:“你找我什麼事?”
冷傾:“不知江姑娘的山主之心能否賣給冷家,報酬什麼的都好說。”
江彌:“在君慕之那,你找他要。”
千言萬語一下子堵在胸膛。但冷傾閱曆豐厚,自然地轉了态度:“既然如此,隻能可惜了。”
冷家幾人走後,蔣敏撇撇嘴:“在大混沌時他罵得比這還難聽,昨天從大混沌出來後周三還要我别告訴你。這冷家看着儀表堂堂,沒想到敗絮其内,果然,人不可貌相,你們一起長大,你知不知道發生……”
一轉頭,江彌不知何時走掉了。
也是這時,前方聚集的人群裡有人在演講,忽的朝這邊大聲喊:“……在這個令人高興的日子,我們請冠軍團隊說兩句怎麼樣?”
目光齊刷刷跟着望來。
蔣敏:“……”隊長你不仗義!
江彌來到學員住的地方,她沒找周三。
周三并不是會找人傾訴的性子,這種時候他更願意一個人待着。
江彌敲了下孫柏柔房門,門沒關,她推開時正好看到孫柏柔在慌忙收東西,頓了下,她走進去關門坐下:“哪裡不舒服?”
孫柏柔沒看她:“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許久,還是江彌主動開口:“滕寶和你說了?”
孫柏柔盯着桌上茶水,安靜點頭。
如果是聯賽前,她對孫柏柔還有信心,就像她在大混沌升階那次,孫柏柔不願讓她傷害滕寶,同時也不會讓滕寶傷害她。
但這兩天看到孫柏柔的表現,她忽然有些忐忑。
在甯楚楚夢裡殺滕寶的事,她不怕滕寶告訴孫柏柔,她怕的是,和滕寶的短暫相處增加了孫柏柔好感值。
江彌黑瞳注視她:“你在生我氣嗎?”
孫柏柔頭垂了下來,沒說話。
江彌:“我聽蔣敏說你遇到危險,是滕寶救了你?”
孫柏柔低低嗯了聲,有些鼻音。
江彌說:“我應該感謝他。”
一隻手忽然抓住了江彌的手。
“江彌,”孫柏柔擡起腦袋,淚珠從她臉頰滑落,帶着哽咽的聲音艱難說,“我好像……在讨厭你。”
胸口陡然升起的痛楚讓江彌蹙眉。
孫柏柔用力抓着她的手,像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不敢松手:“我很害怕,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江彌緩緩喘出口氣,認真說:“不是你的錯,你相信我,事情很快就會結束,”
孫柏柔哭着搖頭:“你要殺滕寶是不是?我忍不住,我沒辦法看你殺她,江彌……”
她的腦袋深深垂下去,手卻死死抓住江彌的手。
她的感情想不顧一切阻止江彌,可大腦卻在拼命告訴她,江彌是對的,江彌不會害她,她的靈魂仿佛被撕扯成兩半,隻能無助地喊她名字。
江彌,江彌,江彌……
江彌抱住孫柏柔時,察覺她在下意識排斥自己,于是抱得更緊了:“抱歉,我沒有及時去救你。”
如果她早點去,就不會讓滕寶有靠近孫柏柔的機會,孫柏柔的好感值也不會增加。
江彌的氣息讓孫柏柔找到小時候兩人相依的感覺,她逐漸放松下來,也哭得更厲害了。
許久後,她從江彌懷裡後退,啞着聲音說:“我要回廖家。”
江彌問:“還回小術院嗎?”
孫柏柔沉默了。
江彌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問:“孫柏柔,你是真心想回廖家嗎?”
孫柏柔輕輕點了下頭。
廖家代表就在現場,孫柏柔回廖家的話,他們明天就會分别。
江彌沒再問,起身說:“我叫周三來。”
即将踏出房門時,江彌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孫柏柔,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孫柏柔怔了下,模糊的視野裡瞥見一抹紅,她眨掉淚水,就見到那根本該藏在衣袖的蓍草平整地擺在桌面。
蓍草斷成兩截。
木質紋理被血染成紅色。
在大混沌從湖中爬起時,她的清祟香囊被湖水浸濕不能用,她的心神快被濁氣侵染,是路過的滕寶幫了她。
但還是受到了濁氣影響。
也因此,她清晰地記起自己是如何傷害江彌的。
就是用的這根蓍草,狠狠紮進她的心髒。
上面的血,是江彌的。
她還記得江彌的表情,平靜的,沒有半分防備的,就那麼看着她再次紮下去。
那一刻,她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
這種害怕在察覺到她對江彌産生排斥時達到了頂峰。
孫柏柔跌跌撞撞跑出去,江彌聽到動靜望來。
孫柏柔張了張口,聲音難過說:“我以為,我是這世上最不會傷害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