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光線晦暗,彌漫着一股難聞的藥味。
廖愈在女孩走後躺在床上盯着頭頂,緊握的手恨恨地錘了下床闆,眼裡浮現出痛苦神色。
帶路的仆人偷偷觑了眼孫柏柔,他是真覺得這位剛認回不久的二小姐脾氣好。
二老爺病入膏肓,很難說還有幾日可活,二小姐好日子還沒享受到就天天在病床前貼心伺候,開藥煮藥都是她一人,偏偏二老爺還經常發火。
這麼想着,他低聲提醒:“邵大公子就在前廳,二小姐要不要換一身衣物再去?”
二小姐大半日都在熬藥,衣物頭發沾了藥味,雖不至于難聞,但總歸是不太好的。
“不必。”孫柏柔問:“堂姐今日可在府裡?”
仆人:“大小姐也在前廳。”
孫柏柔點點頭沒再說話。
廖家經常有人來拜訪,以往這些都是廖家大老爺出面,重要的客人則是廖家祖母接待,如今都由廖珮纓接手,孫柏柔隻在邵大公子拜訪時會參與。
即将步入前廳時她聽到熟悉的聲音,身形一怔,随即腳步加快,前廳的場景映入眼簾,她一眼就看到正在說話的江彌。
江彌意有所感轉頭望來,撞見孫柏柔驚愕神情,溫柔沉靜的面龐破冰,江彌沖她眨了下眼,轉身繼續和廖珮纓說話。
“……和同伴路過此地,剛好聽聞廖家在此,便想着過來拜訪一番,希望沒有打擾。”
廖珮纓輕笑道:“怎麼會?你同二妹相伴長大,二妹能安然回到廖家你們功不可沒,廖家感謝還來不及,你要多停留些時日才好。”
孫柏柔這會兒已經安靜坐下,她的左側坐着邵平,對方朝她笑着點點頭便認真聽兩人交談。
廖珮纓目光輕點面具男人:“不知兩位的關系是?”
江彌身側站着個面戴墨綠花紋面具的男人,長身如玉,靜默不語,兩人的手淹沒在垂下的衣袖中。
江彌神色坦蕩地舉起握在一起的手:“這種關系。”
見到好友面露喜悅的孫柏柔神情木然,低眉喝茶。
邵平目光在兩人緊握的手停頓一秒,随即移開視線。
面具之後的清冷黑瞳浮現笑意,拉下衣袖遮掩江彌手背還未褪去的淺淡紫痕。
廖珮纓沒有點破,對方不想說明身份她就當作不知,她笑着說:“如此我也好安排。不然江姑娘先去看看房間,如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定要提出來。”
江彌沒有異議。
廖珮纓又對孫柏柔道:“邵大公子特意來拜訪,二妹你先陪邵大公子說說話。”
江彌看了眼孫柏柔,孫柏柔朝她點頭,她沒說什麼,和君慕之随仆人離開。
廖家客房布置清雅,多是用紅木做的家具,門正對面的牆壁上刻着八卦象。
仆人見她感興趣解釋說:“這是廖老太特意占來逢兇化吉的,每間房都有,卦象也不同,這個是保平安。”
江彌點頭。
仆人道:“大小姐特意吩咐過,您有什麼要求定要告訴小的,不要有顧慮。”
待屋裡隻剩兩人,江彌拉着他坐下,君慕之拿掉面具,露出清俊容顔。
來前她想了很多不好的場景,比如孫柏柔被關起來無法與外界聯系,或者逼迫她嫁給邵家,她甚至想着要不先夜訪廖家看看情況。
但剛才孫柏柔的樣子不像是被人強迫威脅,和邵平說話時表現也很正常。
江彌松了口氣:“情況應該沒有我想的那麼糟。”
江彌沒有等多久,孫柏柔推開門時江彌擡眼望來。
上次的離别稱不上愉快,孫柏柔懷着對江彌的内疚離開,江彌雖然知道罪魁禍首是滕寶,心中還是會生出晦暗和擔憂。
兩人對視着,一時誰也沒說話。
孫柏柔忽然撲哧笑出聲:“你要這麼一直看着我嗎?”
江彌也笑了,起身過來抱住她:“你還好嗎?”
孫柏柔撥弄她的小卷毛:“嗯,那些事情回想起來像是一場夢,還好,這隻是一場夢。”
江彌知道她是說滕寶的事,她不想細說,江彌也不問,她退後點認真問:“和邵家的婚約,你是自願的嗎?”
孫柏柔說:“是我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