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意識在浮沉,仿佛有無數張眼睛在盯着自己,無數張森青口齒張開,發出令人戰栗的沉悶長鳴。
雪滿照倏地睜開眼睛,冷汗淋漓。
“我親愛的女兒,你終于醒了!”一道刺耳嘲哳的女聲傳來,黏糊濃稠如泥沼。
雪滿照眼睫上沾了水,看不清晰,隻覺這道聲音讓人極為不适,她下意識看了過去。
纖細過頭的身影撲了過來,軟軟的東西握住了她的手,雪滿照自醒來就遲鈍無比的腦海反應半天,終于意識到那是一隻手。
一隻帶着粘稠液體、似乎有蹼的手。
一瞬間,惡心的觸感從接觸的地方爆發開來,雪滿照霎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應激似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精神:98-/100]
她抖了抖,視線終于清晰。
而後她看見,自己面前站着兩個人。
那已經不能稱作是人,而應該是怪物——薄薄的皮肉包裹骨骼,極細的兩條人,瑟縮地披着衣服,左邊男人缺了隻胳膊,右邊女人缺了隻腿。
兩人皮膚蠟黃,臉上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膿包,還流着腥臭的黃色液體。
雪滿照盯着面前的兩張臉,盯着每張臉上的三雙轉個不停、流露關切的眼睛,一時覺得自己在做夢。
[精神:94-/100]
……這是什麼怪東西?
她張了張唇,想問你們是誰,而後茫然地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
雪滿照:“……?”
她這才看向了系統熒屏,上面赫然寫着幾行字。
[挑戰者雪滿照,您在此試煉中的身份是:乖巧順從的啞女。]
[請遵從人設,禁止說話,違規者後果自負。]
乖巧、順從、啞女?我?
雪滿照頭一次有點不識字。
見她不說話,女人,也就是這個身份的母親,露出了擔憂的表情,再次伸出了手,古怪道:“親愛的女兒,你的病難道還沒好嗎?”
眼看那隻帶蹼的、遍布膿包的手就要往自己臉上摸,雪滿照立刻偏了一下頭,蹙着眉,幾乎是從床上彈了起來。
女人定在了原地,一顆被細骨架撐起的腦袋吱呀吱呀轉了半圈,陰晴不定地盯着她。
這真的不是人了吧?
雪滿照僵着臉,感受令人渾身汗毛倒豎的視線在自己身上一寸寸攀爬。
終于,她伸出手,打了一句手語:“别碰我,疾病可能會感染。”
打完,她愣了一下,自己本身是不會手語的,可就在剛剛,她想都不想就熟練地打出了這個意思,難道這是系統為了人設自洽,自動幫她補充的技能?
女人表情和緩下來,“哦,我的乖女兒,你真是為我着想。”
她臉上的三雙眼睛遍布淩亂,詭異地眨動着。
不過經曆了這麼一遭,雪滿照已經有些習慣了,隻要她不碰自己,精神值就能暫時保持穩定。
她現在也猜出來了,[畸形污染]這個試煉,考驗的就是挑戰者的冷靜程度,正如系統提示的那樣:[請時刻保持神智清醒。]
她深吸了一口氣,忽視内心的不适,再次打出一句手語:“我已經恢複了,你們不用擔心。”
男人這時才開口說出第一句話:“怎麼會恢複了呢?”
他轉身從桌子上捧起一碗紫黑色的液體,緩緩挪到雪滿照面前,咧起一個詭異的笑,語氣癡迷滑膩、如蛇吐信:“女兒,乖乖把這碗聖湖之水喝掉吧!這是吾主的恩賜!是吾主對我等的認可!”
“喝了它,你的病才會真正好掉!”
雪滿照首先注意到的是男人口中的關鍵詞[吾主的認可],這不就是這次任務的要求嗎?
難道任務會和男人口中的聖湖之水有關?
“快喝啊!”男人急促地将碗湊到雪滿照眼前。
雪滿照垂下眸,終于看清了碗裡的東西。
——咕嘟嘟不停冒着黑紫熱泡,糊狀的液體極濃稠,甚至還飄着幾顆眼珠,黏連的肉條肌理分明,在散發惡臭的稠液裡緩慢翻滾。
雪滿照:“……”
想吐。
就算真的和任務有關,她也是絕對不會喝的。
男人女人死死地盯着她,依然是那副按捺不住的惡意。
雪滿照緊緊抿唇,被這股惡臭熏得眼睛幹澀,她後退一步,打着手語:“算了吧,我的病真的好了。如果病好之後喝聖湖之水,這是對吾主的不尊重。”
她猜兩人可能是吾主的狂熱信徒,拿這句話來壓它們再合适不過。
果不其然,男人呆在了原地。
雪滿照乘勢追擊:“我看你們好像有點被我感染了,要不這聖湖水就讓你們喝了吧?”
她并沒有錯過在男人遞來碗的一瞬間眼中的不舍與貪婪,甚至就連威脅雪滿照,它們的視線也會不由自主黏在聖湖水上。
兩個怪物一定很想喝吧?
雪滿照又退了一步,雙手比劃:“一切都是為了吾主。”
魔修最喜歡用這種話術騙那些不谙世事的普通凡人,雪滿照斬了那麼多魔修,自然對此十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