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他利落收劍入鞘,剛擡腳走出一步,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喉間血腥味彌漫,他的膚色蒼白的近乎透明,終于,他又噴出一口血來。
“該死。”
他低聲咒罵一聲,閉了閉眼睛。
魔氣雖被封印到了他的眼睛裡,但還是能影響到他,特别是在他情緒不穩的時候。
心口傳來劇痛,仿佛數萬隻螞蟻同時啃食着他的血肉。
江慎衍瞳色血紅,跌跌撞撞往走廊的另一邊而去。
“無罪,”他聲音嘶啞,“我們去找小師妹吧。”
月光照在他精緻的臉上,透出一種無法言說的詭異。
若是他記得沒錯,剛才讓那魔氣偏轉的血,是宋疏意的。
來時匆忙,忘記拂去臉上血迹,反倒是助了他。
這樣好的小師妹,自然得去謝謝她。
江慎衍深呼吸一口,勉強直起身來,顫抖着手掐了一記去塵符,衣服上的血迹和魔氣頓時褪的幹幹淨淨。
一人一劍,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客房院落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一個背着劍的白衣人站在樹杈間,遙遙注視着熟睡着的宋疏意。
房間的窗戶沒關,冷風吹動着宋疏意額間的碎發,帶來陣陣寒意,宋疏意皺了皺眉,迷迷糊糊起身,啪地一下把窗戶一摔,恰在這時,白衣人朝她所在的方向甩來一張符咒,正好打在她的眉心。
宋疏意就這樣毫不知覺地倒在了床上。
當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時,竟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小舟之上,小舟行于池塘之上,滿池的荷花荷葉擠在前頭。
小船緩慢地行進着,正當她放松警惕時,船頭傳來水聲,她擡頭一望——
一個黑衣人背對着她,坐了下來。
“你是何人?”
很深沉的聲音,像是刻意壓低了。
她愣了一下,好笑道:“閣下又是誰,又為何把我拉到這裡?”
聞言,黑衣人轉過身來,臉上覆着一個鬼面面具,露出的黑色眸子裡意味不明。
“我未曾将姑娘拉進此處。”
“那沒辦法了,”宋疏意換了個姿勢,躺在船上,一副懶散樣,“我先睡會。”
說完就要閉上眼睛。
黑衣人愣了愣,輕笑一聲,聲音有些莫名的熟悉。
宋疏意耳朵一動,閉眼睛的動作一頓。
這人的聲音好像大師兄。
但就在此時,一個冰冷的東西很快便抵上了她的脖間。
是匕首。
她突然不敢動了。
黑衣人的手勁很大,捏着她肩膀的手像鐵鉗。
奈何她修為低微,無法撼動黑衣人的手一分一毫。
“我都說了不是我主動闖進來的。”
情急之下,她掐住黑衣人的手,急忙道。
“我的空間不可能胡拉人進來,所以……”
黑衣人說到這裡,故意一頓,手中的匕首頃刻便劃破了她的皮膚,紅色的血随即便流了出來。
宋疏意吃痛,往後狠狠一縮。
“取姑娘一滴血,就當是姑娘來此的籌碼。”
黑衣人拿出一個玉制的瓶子,将匕首上殘留的血導入瓶中,低聲道。
宋疏意捂着不停流血的脖子,對他怒目而視:“你這人怎麼這樣!”
“時間到了,你該走了。”
黑衣人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打了個響指。
她便覺眼前一陣天昏地暗,猛地睜開了雙眼,發現上官祝餘剛好推開她房間的門,詫異地望着自己。
“你今日倒是起的準時。”
聞言,她慌忙朝窗外望去,天色蒙蒙亮,正是要去飯堂的時候。
“你快些罷,我和五師妹在院子裡等你。”
許淨秋指了指她亂糟糟的頭發,說道。
宋疏意回想着剛才的那場幻境,下意識朝自己的脖間探去,并未摸到任何傷口。
許淨秋見她呆呆的,不由得加重了語氣:“小師妹,快些。”
宋疏意這才反應過來,匆忙從床上爬起來,應了一聲。
許淨秋這才轉身往外走去。
這倒是稀奇了,莫非剛才經曆的那一切都是夢?
她顧不上多想,隻是匆匆梳洗,便和許淨秋還有上官祝餘匆匆出了院子。
天才蒙蒙亮,仙盟已經陸陸續續有弟子來到青鸾門,為了保證商議的安全性,江慎衍早早設下禁制,今日起禁止在門派内使用傳送符等多種符咒,護山大陣也同時開啟,今日一隻蒼蠅都進不來青鸾門。
這樣大的陣仗自然吸引了青鸾門各峰弟子,他們早早便徒步來了青城峰,擠破了頭,為的就是看一眼仙盟來者。
她們三人從青城峰中擠出來時,皆是灰頭土臉,發髻散落。
上官祝餘體型小,隻是炸了些毛,而剩下的兩人則遭殃了,活像剛從泥坑裡爬出來的。
“為什麼會有人在這裡用煙霧符!”
許淨秋抖幹淨頭發上沾着的灰塵,氣憤道。
宋疏意咬着發帶,一邊趕路一邊紮頭發,聞言也撇了撇嘴:“還有人對着我用點火符。”
其實那弟子原來是想用通訊符給同伴直播青城峰的盛況,結果看到宋疏意面無表情地從他身前而過,他大驚失色,手一抖,一個火花就那麼朝她炸了過來。
幸好隻燒了她一條發帶。
想到這裡,宋疏意又是一陣氣悶,攥着發帶的末尾狠狠往頭上一綁,大步朝飯堂而去。
這讓一旁常速行走的上官祝餘和許淨秋很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