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江慎衍站起身來,揮了揮袖子,貼着符咒的頭骨便出現在了長桌的中間。
頭骨出現的一瞬間,原本寂靜的大廳頓時喧鬧起來。
坐在王一筆身邊的趙月靈率先擡頭,輕聲道:“剔骨。”
“這頭骨被人用了剔骨的邪術?”
人群中一片嘩然。
“民間有一種十分殘忍的邪術,是将活人生生剔骨緻死,然後取出這人的頭骨,聚其怨念,做成一種法器,此法器可以制造幻夢,攝人心魂。結合江師兄剛才所說的事情經過,姜序師姐應該就是被這頭骨所控制了。”
趙月靈輕輕擺弄着腰間的小葫蘆,道。
“剔骨?現在怎麼還有人會用這種邪術!”
底下有弟子驚訝的聲音傳來。
“太惡毒了吧!”
“經過調查頭骨内部殘存的靈流,它原來是青鸾門的一名外門弟子,名叫林積辭。”
江慎衍話剛說完,就看見原本還算淡定的林積思眼裡閃過一絲隐痛。
“所以這件事還牽扯到我派的一件隐事。”
說到這裡,江慎衍看向宋疏意。
她穿着一貫的粉色衣裙,但卻不見平日裡的活力,面色蒼白,像是一朵枯萎的花。
宋疏意正在走神,突然感覺胳膊一痛,轉頭一看,許淨秋在朝她使眼色。
她這才擡起頭,正好撞上江慎衍往她這邊看的眼神。
那雙眼睛帶着深深的關切,就好像他是一個無比值得依賴,全心全意為她好的大師兄。
宋疏意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随後就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慎衍隻以為是她不舒服,于是繼續道:“林積辭一直想要成為内門弟子,踏上修仙的道路,但是天賦不夠,而在那時,恰逢我派小師妹剛入門,鋒芒畢露,他便起了邪心,在掌門給小師妹的藥裡下了劇毒,害小師妹在門派大比上慘敗,事情被發現後,我們調查發現他竟然早已被魔物侵蝕,于是将他封入後山,想通過陣法剔除他身上的魔氣。”
江慎衍說話的時候,一直在觀察宋疏意的表情。
但宋疏意很是反常,一直低着頭。
他将疑慮壓下,繼續道:“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頭骨。”
“估計是和那洞中的魔物做的交易吧?”
王一筆在一旁冷哼。
江慎衍點了點頭:“恐怕就是這樣。”
說到這裡,那原本安靜着的頭骨突然開始掙紮,咕咚咕咚就滾到了林積思面前。
“是他指示我的,那些都不是我自願做的!”
林積思聽見這話,棕色的瞳孔裡閃過悲痛。
“阿辭,事到如今,你還要這樣嗎?”
“我當年沒有選擇救你,是因為你犯了大錯!”林積思紅着眼睛,低吼着。
那仿若菩薩的面容流下兩行清淚。
“你當時已經完全被魔物控制了,我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我能怎麼辦?”
他很是崩潰地捂住眼睛,似乎是陷入了什麼痛苦的記憶。
那天的天氣很好,碧藍的天空上一絲雲都沒有,這樣的天氣,林積辭總會風風火火地跑到林積思的院子裡,拉他出去曬太陽。
可是此刻,他的弟弟被扔在審判台上,千萬把仙劍對準了他的身體,蓄勢待發。
“哥,救我!你說過的,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你為什麼不救我?”
審判台上,林積辭眼睛通紅,掙紮着往他所在的方向爬着。
林積思惶恐地望着他:“你怎麼會變成這樣?阿辭!”
林積辭臉上全是血,那是魔血的味道。
林積思永遠忘不了那天,那濃郁的血腥味,還有林積辭那漸漸黯淡下去的眼神。
“你别騙人了,你别把自己騙了!”
頭骨怒吼着,突然,它身上的魔氣開始暴漲。
符紙隐隐有要被掀飛的迹象。
江慎衍雙手掐訣,及時補強了封印。
“哈哈哈哈哈。”
頭骨看見林積思痛苦的樣子,突然發出尖利的笑聲。
“林積思,你也有今天!”
它的神智已經完全癫狂了。
江慎衍見狀不對,剛想把它收回去。
林積思猛地擡頭,大喊一聲:“等等!”
他的動作一頓。
“大師兄,我……我想和我弟……不……這個頭骨說說話。”
林積思哽咽着。
一旁的衆人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大廳内一時十分寂靜。
林積思的話很清楚地回蕩在每個人的耳朵裡。
“我……我一直留着你給我的劍穗,你……還記得嗎?”
“若是你及時醒悟,我們不會走到今天。”
“阿辭,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你真得沒有話想對我說嗎?”
頭骨的神智已經完全不清楚了,隻會癫狂地笑着。
而林積思最後含着淚,閉了閉眼,對着江慎衍道:“大師兄,我說完了。”
江慎衍點了點頭,将頭骨收入掌心,繼續道:“林積辭一直對我六師弟懷恨在心,利用法陣漏洞逃了出去。”
他特意隐去了宋疏意落入後山封印中的事情。
“他用當年的事情哄騙我派小師妹,借着她的身體附身于姜師妹身上,騙我們打開封印。”
“幸好當時我和六師弟有所察覺,早有防備,這才沒能讓他完全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