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聽不聽。”江槐瞥他一眼,沒好氣道。
“此妖在幼年時期會反複經曆生死,每一次死亡都會積累強大的生機,而十殺陣最怕的就是生機,阿晚的确可以破陣。”宋疏意補充道。
“哎,這些東西我都完全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王一筆這才發現江槐身後站着個人,還是個姑娘,看起來修為低微,于是問道。
“偶然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她答道。
“什麼古書,也借我看看呗……”王一筆話還沒說完,就被袁谙一把揪住了領子。
“滾下來。”袁谙的眼神陰森森的,提着他就要往外扔。
“我不放我不放,我打死也不放。”王一筆仿佛剛從海裡撈出來的八爪魚,瞬間纏上了袁谙的胳膊,能拽多緊就有多緊。
“你們兩個能不鬧了嗎?”江槐揉揉發酸的眉心,無奈道。
這兩人立馬不說話了,但眼神相交處仍然對戰激烈,仿佛能夠聽到滋滋的爆裂聲。
宋疏意從這兩人之間移開視線,繼續道:“可是阿晚不是暈過去了嗎?你們怎麼确定在這個時候,她一定會醒過來?”
“丹藥。”袁谙指了指躺在角落裡的阿晚,輕聲道。
宋疏意驟然想起剛來到幻境時,正好看見阿晚吞下了一枚丹藥。
“你們從那時就已經計劃好了這一切?”她難以置信道。
還沒等她問個清楚,那蜷縮在角落裡似乎正在昏迷的人就動了動。
謝觀池的注意力完全在前方血肉模糊的混戰中,自然沒有發現在自己的身後,一道本該昏睡的紅色身影悄悄靠近,那雙總是充滿單純和善意的眼睛此刻閃着怨毒的光。
一道銀光閃過,是利器刺破血肉的聲音。
謝觀池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被利器刺中的左胸,噴出一口血來。
是阿晚。
他倒在了地上,模糊的視線最後停留在阿晚那哭花妝的臉上。
他在想,為什麼要哭呢?
明明動了手,為什麼要哭呢?
那天夜裡,昏黃的燭火照在微微泛黃的窗紙上,阿晚趴在桌邊,黑黑的影子格外清晰。
“阿晚,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麼?”
“要一直陪在我身邊,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我。”
他還記得當時阿晚懵懂的眼神,她似乎不懂為什麼他如此執着地讓她答應這個奇怪的承諾。
“可是少爺,我明明一直在你的身邊,為什麼要讓我答應這個呢?”
其實謝觀池也想問問自己,為什麼突然要讓她許下承諾,明明她隻是一顆棋子,為什麼想要留下她。
謝觀池很喜歡下棋,教他學棋的先生總是說他的棋風太過冷酷無情,同時學棋的同窗還在學習如何博弈,他便已經将棄子誘敵這一招玩的出神入化。
先生總說他太過于追求手中無廢棋,并因此批評過他好多次,每次他都敷衍應下,死不悔改。
棋局如戰場,對弈的雙方就是要争個你死我活,說他不應該棄掉廢棋,這不是荒唐嗎?
若是握在手中的棋子毫無用處,那執棋者争的又是什麼?仁慈嗎?
沒用棄了便是,何談該不該,因此先生總是被他氣個半死,教到最後對他是又愛又恨。
他還記得自己離開玉門村的前一晚,先生久違地主動找他下了一盤棋。
那場棋局,毫不意外,是他赢了。先生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說他棋藝大成,卻在放聲大笑後長歎一聲。
“你很果斷,可太過果斷也會成為阻礙。”先生摩挲着圓潤的黑子,搖了搖頭。
“先生的意思學生都明白,可學生不願意改。”
他記得當時先生聽完他這句話,并沒有表現出往日來的震怒,反而很心平氣和地看着他,繼續道:“你若是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果斷,我不多說你什麼,畢竟世界上的路那麼多,每個人走的路都不同,你這樣一條黑走下去未嘗不可。”
“可是,觀池,人總得給自己留後路。人生那麼長,你并不能保證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對的,很多時候當時覺得無用的東西,會在未來的某一刻,成為你的救命稻草。”
他一直将先生的這番話視作迂腐之言,直到他遇見了阿晚。
阿晚是他唯一的例外,這顆被他視作廢棄的棋子,不知怎的,就活到了最後。
起初他隻是想借着這隻妖來威脅他那位單純無知的弟弟為自己做事,可是後來,他開始嫉妒,為什麼阿晚滿心滿眼都是他那個廢物弟弟,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