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倒是讓宋疏意愣了愣,剛想追問些什麼,就聽見上官祝餘喊她。
“小師妹,幫忙登記一下人數。”
一會兒的功夫,桌子都搭好了,上官祝餘就坐在一群人中央,絕望地握着筆,望着她。
“姜序舊病犯了,正在閉關療傷,許淨秋則有些特殊,她現在在水牢。”
趙聆慢聲道。
宋疏意記名字的手頓了頓,“她為什麼會在那邊?”,她問。
“這事你去問上官祝餘。”
聞言,宋疏意便去尋找上官祝餘的身影,看見她陷在人群中,愁眉苦臉地咬着筆,言遺思在一旁直搖頭。
看樣子現在上官祝餘很忙,宋疏意放棄了去詢問的想法。
她自己搭了一張桌子,也幫着記起人名來,趙聆則靠在樹邊,閉目養神,那神情悠閑地讓她恨得牙癢癢。
雖然要記的弟子并不是很多,但是有很多細節要問,這樣計算下來,詢問每個人要花的時間和精力都挺多的,宋疏意忙的不可開交,但趙聆就那樣站在樹蔭裡,半眯着眼睛看她,就是不搭把手。
“二師兄,麻煩高擡一下您的貴腳。”
宋疏意咬牙切齒道。
她要去夠放在樹邊的宣紙,趙聆剛好站在那邊擋住了,明明眼睛還沒閉上,卻活像睡着了,死活不動一下。
“哦,師妹怎麼不早說,早說我就早讓開了。”趙聆端着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一邊說一邊往旁邊挪了挪。
短暫且不情願地挪了挪。
宋疏意快被氣死了,但是眼下還有正事要做,于是生生忍住了心裡的怒氣,火急火燎地回到了桌子旁,生無可戀地繼續進行重複的問詢。
而趙聆則莫名其妙地開始出神。
“師兄,你不會往旁邊挪一挪嗎?”記憶中的那道聲音帶着明顯的戲谑。
“你不會自己換邊走嗎?”
“我就要走這邊,師兄難道是對我有意,特意和我選了同一條路?”
那個面目模糊的女子笑着,聲音清脆動聽。
“你若是身上癢可以去洗澡,别扭來扭去。”他聽見自己嘲諷的聲音。
“師兄管正常的走路叫做扭來扭去?那師兄每日非要禦劍,是腿斷了嗎?”
他突然驚醒,猛地往後一靠,冷汗唰地一下就下來了。旁邊是宋疏意的碎碎念,還有熟悉的人群的吵鬧,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可那段記憶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聆喘着粗氣,右手緊緊握着初陽劍,直到那女子的聲音不再出現在腦海裡才放松下來。
放置名冊的桌子上投下一片陰影,宋疏意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道:“叫什麼名,哪峰的,擅長什麼?”
說完半天沒有回應,而且這道擋着名冊的影子半分都不挪動,宋疏意有些煩躁,摔下筆擡頭就要開罵。
結果撞入了一雙同樣懵的眼睛中。江慎衍指了指旁邊空無一人的隊伍,無奈地望着她。
她把脫口而出的斥責就那樣硬生生吞回了肚子裡。
“這邊的已經登記完了,你可以休息一下了。”江慎衍道。
“哦,知道了,謝謝啊。”
這樣的回應着實噎了江慎衍一下,他揉揉發酸的鼻梁,丢下一句晚上去水牢找他,就匆匆往上官祝餘所在的那邊走去。
“哎呀我知道,我寫的是對的,你不要在旁邊搗亂。”
上官祝餘這邊的進展很慢,主要歸功于言遺思和她總是登記着就開始吵架。
江慎衍直接把這兩人都趕走,自己坐了下來,開始登記。
那兩人被趕走了也不消停,換了個地方繼續吵。
像兩個小孩兒。
宋疏意靜靜地望着江慎衍,看着他強撐着疲倦,細緻地詢問着弟子們的信息,又在說完後細心地安慰他們不要害怕。
好像他們都已經融入了這個世界。
她垂下眼,很輕很輕地笑了。
*
是深夜,水牢門口。
暖黃色從紙燈的表面透出來,還算明亮的燈光照亮了小片的黑暗,使得宋疏意隻是剛剛到,就看到提着燈靜靜等待的那人。
聽見了她刻意放緩的腳步聲,那雙漆黑的眼睛輕輕掃過遠處的少女,那盞燈便在主人的帶領下慢慢向她靠近。
宋疏意這才看清江慎衍的身形。
他身着青衣,光滑柔順的發絲一瀉而下,一條淡青色的發帶随着他走動的動作微微蕩着,像大海中的一葉孤舟。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亮的驚人,好似月夜下波光粼粼的湖水,美麗又魅惑。
“小師妹。”他輕喚一聲,伴随着淡淡的笑容,眼睛也彎了彎。
月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