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順着祈桉蒼白的臉,蜿蜒流下。
滴落在墨色的衣料上,轉瞬消失不見。
他緩緩側首,眉目陰沉地掃過樓梯口的衆人。
面頰上的傷口,将面容襯得更加妖治豔麗。
他忽地勾起,被血色染紅的唇瓣。
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此刻的祈桉,與從地獄爬出來索命的厲鬼無異。
“嘶。”吳晴倒吸一口涼氣,不自覺地後退。
靴跟摩擦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
站在羅新身後的隊友們,雖然沒有向吳晴那樣失态,但也隐隐有些不适。
羅新餘光掃過隊友們的狀态後,眉頭微蹙。
“結陣。”他厲聲道。
隊員們立即會意,迅速變換站位,列陣。
“起!”
随着一聲低喝,幾人同掐訣。
鮮紅色的光圈,在他們的腳下層層遞進,重疊。
最終化為一道筆直的紅線。
源源不斷地注進羅新的體内。
羅新神情肅然,十指不斷地變動,指尖在空中快速穿梭。
随着他掐訣的動作,懸浮在他身前的光箭,驟然分裂。
化作漫天星光,向祈桉傾斜而去。
他站在原地,漠然地盯着羅新。
宛如看死人般。
空氣間的濕度越來越濃。
也就在此時,祈桉的身後傳來一聲細微的嘤咛聲。
“桑娩!”
姜姝的驚呼和祈箬的抽氣聲同時響起。
祈桉身形猛地一滞。
濕潤的空氣,忽地散開。
他轉身垂眸,滿是血色的藍眸透過濃密的睫羽目不轉睛地望着那道蘇醒的倩影。
桑娩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便是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幕。
刺目的黑光在光幕上瘋狂閃爍,将祈桉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
而他身後,是呼嘯而來的漫天的箭光。
她顧不上看光幕上不斷閃動的警告,掙紮着就要起身。
落在一旁的流雲劍感應到主人的心意,嗡鳴着飛入她掌心。
就在桑娩握緊劍柄,腰腹發力的瞬間。
“呃、”
她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重新跌回姜姝的懷裡。
桑娩顫抖着擡起眼睑,透過被冷汗浸濕的睫毛,看向祈桉。
祈桉在與桑娩對視的瞬間,萦繞在周身的肅殺之意頓時如冰雪消融般,消失不見。
他沖着桑娩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後。
擡起修長的手指,指骨微微屈起,手腕跟着下落。
叮——
一聲清脆的顫鳴聲驟然在空氣中蕩開。
瞬間,就将所有逼近的光箭定格在原地。
不、更準确的說應該是止步不前。
羅新咬着牙,不斷催動的異能。
但,它們卻止步于,與祈桉一拳的距離,再也無法向前一步。
羅新額角的青筋突起,掐訣的手指因過于用力而不斷地輕顫着。
“這、這怎麼可能,他明明已經消耗了那麼多異能。”
“怎麼還能撐起防護罩、”羅新不可置信地自語。
防護罩内,祈桉的步伐帶着急促,不過幾步便來到了桑娩身邊。
他單膝跪地,将她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
目光更是細細描摹過桑娩腹部被藥粉覆蓋的傷口。
幾次擡手,落下。
想要觸碰卻又不敢碰,不能碰。
祈桉喉結滾動幾下,半天才擠出一句 “疼不疼?”
聲音沙啞的厲害,藍色的雙眸中帶着心疼。
桑娩輕輕搖頭,緩聲道“不疼。”
姜姝默默地,将身子放軟,叫桑娩能夠倚得更舒服些。
祈桉深深看了桑娩一眼,視線在她慘白的嘴唇,微擰的眉心間劃過。
最終還是沒忍心戳穿她的謊言。
小騙子。
桑娩見狀哪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随後歎了口氣。
擡起沾着血污的手,輕輕覆上他的眼睛,蓋住他陰恻恻的目光。
“乖。”她輕聲哄道。
手指上移,穿過他淩亂柔軟的發絲,像是在安撫一隻炸了毛的獸崽般。
祈桉僵硬的肩膀終于稍稍放松,卻還是固執地抓住她的手腕,下拉。
将半張臉埋進她的掌心,嗅着獨屬于桑娩的香氣。
祈箬悄悄向後退了兩步,給哥哥讓出足夠的空間。
轉過頭看向防護罩外的那些人,自覺承擔起守衛的責任。
*
吳晴是最先撐不住的,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那不斷顫抖的雙腿。
作為整個隊伍中等級最低的成員,持續高強度的異能輸送早已超出她的極限。
“我、我真的不行了……”
随着虛弱的呢喃,吳晴的膝蓋一軟,徹底癱坐在地。
她這一倒像是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叫原本精密運轉的聚能陣,失去平衡。
剩下的隊員,不得不去承擔起吳晴那部分能量輸送,每個人的臉色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
接二連三的倒地聲響起,不過幾個呼吸間,就倒下了大半。
原本璀璨的聚能陣,開始明滅不定,像是風中殘燭般搖曳。
還在堅持的隊員,個個滿臉青紫。
但他們也隻不過勉強多撐了兩息,就再也支撐不住那龐大的供能。
随着最後一人‘砰’地倒下,昏厥。
殘破不堪的聚能陣,徹底消散在空中。
沒能留下任何痕迹。
羅新咬緊牙關,口腔中滿是血腥氣。
分射出的光箭,随着聚能陣的消失,直接消散了大半。
殘餘的幾支更是被,那該死的防護罩給吞噬的幹幹淨淨。
他瞥向昏厥在地的隊友,湧上了強烈的不甘。
忽地,羅新透過防護罩那模糊的水紋,對上了那雙悠悠轉醒的眼。
他緊皺的眉頭随即舒展開來。
瞳孔中翻湧的濃稠惡意幾乎要化為實質,向他們刺去。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魚死網破。
作為首次擔任指揮官的新人,他絕不容許任務重出現任何差池。
羅新反手從後腰抽出短刀,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地将自己的掌心劃去。
頓時,鮮血順着刀刃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