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酒吧。

穿着白色襯衫的男人坐在沙發上，頭頂的燈光落下來，在五官俊美的臉上留下陰影。

顧相宜這會兒心情不好，擰着眉，大口大口喝着酒。

“相宜，這是怎麼了？”有人坐過來。

顧相宜冷着臉，不說話。

旁邊又有人問起：“顧少，聽說你最近在你家公司裡實習，實習得怎麼樣？”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顧相宜本就一肚子氣，聽到這話更氣了，右眼的那顆淚痣顫巍巍的，像是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

顧相宜今年大學畢業，被爺爺丢進公司，還專門指派了一個秘書在旁邊盯着。起初，他對那個跟背景闆似的、丢進人堆裡立馬找不到人影的秘書，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上周的家庭聚會，爺爺找到他，他才知道那人是爺爺的眼線，專門在公司盯着他，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向爺爺報告。

就連他上班接個電話，那個叫“江清白”的女人都要跟爺爺說。害得他現在，連上廁所都要掐着秒表，生怕超時，會被蹲在洗手間外面的女人打小報告。

“死變态，報告精！”

顧相宜悲從中來，趁着酒勁把事情一咕噜地說了。

包間裡的人聽得面面相觑。

沒想到一向傲慢、不好惹的顧少，竟然會被一個小小的秘書壓制成這樣？更可怕的是，顧相宜還當衆把這件事說出來了！

等他明早醒來，他們不會被滅口吧？

“該死的小報告精。”顧相宜還沒有察覺，心裡越想越氣。

“的确可惡。”坐在旁邊的死黨李賀點頭，順手又給他倒了一杯。

其他人見了便也連聲附和，痛罵打小報告的江清白，随後又七嘴八舌地給顧相宜出起主意。

顧相宜端着酒杯，聽得皺眉。

江清白是爺爺安排的人，要是能趕，他早就趕了。這群人的提議，根本沒用。

然後又有人說，讓顧相宜使用“美男計”，等小秘書上鈎，就去他爺爺面前倒打一耙，不信她還有臉留在顧氏？

“美男計”還沒有說完，就被顧相宜給罵了。

他是這麼卑鄙的人嗎？

不知道整天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果然，不能指望這群人。

顧相宜本來心情就不好，再加上這群人瞎出主意，越發覺得今晚的酒沒意思，才剛到10點鐘，就起身準備回去了。

結果走到車前，顧相宜突然停下來，扭過頭盯着某個方向。

死黨李賀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還沒有等看清楚，就見顧相宜大步朝酒吧門口的綠化帶走去，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戴着眼鏡的女人。

女人的存在感太低了，要不是顧相宜走到女人面前，根本沒人會去注意她。有人嘀咕了一句，問那是誰？

“江秘書，你怎麼在這裡？”

顧相宜看着大晚上出現在酒吧門口的秘書，随即又看到被她握在手裡的筆記本，頓時眼皮直跳，“你，你又要給我爺爺打小報告？！”

江清白聞言擡起頭，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用平緩、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道：“這是顧老先生的要求。”

“現在是下班時間。”顧相宜努力壓制怒火。

“哦，我知道，然後呢？”江清白低下頭，視線越過黑框眼鏡的上端，平靜地看向面前的小少爺。

顧相宜：“！！”

果然，小報告精是最讨厭的。

兩分鐘後。

“李賀，你之前說得那個什麼‘美男計’？再仔細給我說說。”顧相宜回到那群富二代堆裡，回頭盯着綠化帶前的秘書，咬牙道。

不把江清白趕出公司，他就把名字倒過來！

站在綠化帶前的江清白，看到遠處鬧哄哄的一群人，藏在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抹亮光。顧相宜一群人結伴離開後，江清白将手裡的筆記本收起來，塞進帆布包裡，轉身朝附近的公交站台走去。

站台上有兩個高中模樣的女生。

這時，江清白取下戴在臉上的黑框眼鏡，伸手捏了捏鼻梁，将滑落到前面的頭發撩到耳後的時候，旁邊響起驚呼聲。

江清白轉過頭，見兩個女生激動地望着她。

“姐姐，你好漂亮啊，能拍照嗎？”

“姐姐，你是明星嗎？”

……

“謝謝，不是。”江清白笑了笑，那張漂亮的臉顯得越發明豔動人。

她接受了女生的贊美，婉拒了拍照的請求。

正好這時公交車來了，江清白笑着朝女生揮了揮手，擡腳走了上去。背後，依舊能聽到女生興奮的尖叫聲。

車上人不多，但江清白上來的時候都下意識朝她看過來。

“是明星嗎？”

“小姑娘長得真俊。”

……

江清白聽到誇獎，朝離她最近的老太太笑笑，在後排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老舊的公交車，緩緩地駛入夜晚昏黃幽暗的街巷中。

時不時有人扭過頭，偷偷打量江清白。江清白并沒有露出不适，直到下車，她的臉上都始終帶着微笑。

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