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黑暗中,聲響越來越大,仿佛響徹在耳邊。
但實際上卻隔着扇房門,鹿可一時間不确定是隔壁房間的婦人走出來弄出的聲音,還是陽台外那些投注過目光的未知生物弄出的聲音...
在酒店規則完全摸黑的情況下,隻能閉上眼睛,假裝熟睡。
她隻是個普通的人類,自然不會想着和鬼怪去拼命,尤其是在深夜,在陌生的環境裡,在近乎一無所知的情況下。
隻是有一點較為奇怪的是,這一路上,自稱是鹿可媽媽的婦人幾次抓住了鹿可的手腕,或者挽着她的胳膊,在親密接觸間,觸及到的是她溫涼的皮膚。
雖不熾熱,但也有着些許溫度。
再聯想到浴缸裡的觸手,會是海洋生物幻化成的人類嗎?但,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海洋生物又怎麼會人類的語言呢?
甚至還有那強到令人心驚膽顫的占有欲。
思索間,門外的聲音愈發的清晰,一陣又一陣的“窸窸窣窣”,還伴随着“滴答滴答”的水聲。其他聲音尚且不算清晰,水滴滴落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裡,卻格外清晰。
一開始尚且在稍遠的門外,逐漸的越來越近,近得仿佛就在鹿可的耳邊,或者在她的頭頂。
但鹿可閉着眼睛,裸露在外的皮膚也沒有觸及到水的痕迹,鼻尖卻聞到了一股濕鹹的味道,像是腥鹹的海風拂面帶來的味道,又或者是深海的味道。
房間内并沒有風。
聽着“滴答滴答”的水聲,鼻子輕嗅間,鹿可一霎那恍若置身深海,莫名的倦意上湧,腦子一下子困頓極了,整個人蓦地陷入了層層疊疊的困倦之中,像是昏迷一般,瞬間便陷入了最深層的夢境...
“滴答滴答——”在鹿可入夢之後,水聲依然繼續,腥鹹的海水自門縫湧進,形成了一灘不規則的水迹,一條晶瑩透明的觸手自水中伸起,伸展着,搭在了門内的門鎖之上。
“咔哒——”一聲,門鎖便被打開,房門也被悄然推開,露出了一條極為細小的縫隙。
門外的水像是傾瀉般湧入,門縫卻巍然不動。
海水腥鹹的氣息在小小的卧室之内蔓延,水位一點點的蔓延到了床邊,還在不斷地上湧。
床單被褥也被浸濕了大半,鹿可整個人就像是躺浮在水面之上,原本因陷入夢境而平靜的面容也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海水還在不斷地蔓延,淹沒了旁邊床頭櫃的挎包,也淹至了鹿可的身體,直至水位快要浸濕鹿可的耳朵時,才徹底停下了蔓延的迹象,房門外也不再有海水湧入。
而在這樣的環境中,鹿可絲毫沒有醒來的迹象,像是被夢魇困住了,隻是面上還是因為身體的不适,浮現了幾分痛苦的神色。
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響還在繼續,恍惚間似乎來到了海底世界,進行着一場海底的狂歡。
在漆黑的夜色裡,海水深邃得如同濃郁的墨水,在窗外的月光下,泛着銀白色的波紋,晶瑩透明的生物在海水裡暢遊着,随即又伸出了長長的觸手,搭在了鹿可的身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輕輕拍打着她的身體,撫平她蹙着的眉梢。
像是在安撫着熟睡的寶寶...
夜仍在繼續...
酒店外的海水依舊在蔓延、上湧,一點點的吞噬這個島嶼,落日島好像是深海裡的浮萍,随着海水來回晃動着。
該沉睡的沉睡,該狂歡的狂歡。
次日清晨,第一縷陽光自海的邊際探出,紅澄澄的初生的太陽自地平線升起,晨光自海邊蔓延,逐漸籠罩了整個落日島。
和煦的陽光透過酒店的窗戶,灑在了鹿可的身上,感受着眼睛上方傳來的光亮,鹿可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睛。
睜眼的一瞬間,就覺得腦子混混沌沌的,思緒也在一瞬間放空,鹿可盯着酒店的天花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接着就聞到了一股腥鹹的氣味,在整個房間裡充斥着。鹿可用手腕支撐着從床上坐了起來,就看到了蓋在身上的有些皺皺巴巴的被褥,以及身下同樣皺皺巴巴的床單,連帶着她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皺皺巴巴的。
這一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鹿可隻覺得當時突如其來的困倦感都十分的奇怪,僅僅是一小會兒的功夫,就陷入了深度的夢境之中,而醒來的自己,卻完全無法回憶起當時的夢境,隻記得似乎是在一個溫暖又安全的環境裡,整個人都暖洋洋的,渾身舒展的,舒适極了...
而醒來後這皺皺巴巴的床鋪,恍若災後的現場,全都彰顯着事情的不簡單。副本裡,即便是夢境,又怎麼會有那麼安全無害的環境?
感受着窗外的陽光,鹿可一時間也不确定,昨晚卧室的窗簾有沒有拉上,畢竟,斷電是在一瞬間發生的,她當時隻顧着上床裝睡了,并沒有注意到卧室的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