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巨響。
船長駕駛室在一聲巨響之後歸于寂靜,整個遊輪也在一瞬間驟停,橫亘在了一望無垠的海面之上。
落日餘晖依舊,海水波光粼粼,泛着深紅,懸挂在半邊天際的鮮紅落日,遠在天際,又似乎觸手可及。海面上跳躍追逐的海豚群們,也不再向前躍進,而是在原地不斷地騰出水面,又墜入海裡。
遊輪飛速行駛卷起的風浪也霎時平息,海面在這一刻化為平靜。
僅僅是一句話,遊輪便停住了。
還不等待外面的人開始議論,遊輪開始掉轉方向,以極快的速度,背離落日,朝着落日島的方向,劈波斬浪,噴薄向前。
形勢在一刹那急轉,潛藏在暗處即将顯露的危機,也在此刻因為距離拉遠,逐漸消弭。
終究是對于海鮮的渴望,戰勝了逐日的渴望,亦或者對于這滿船人性命的渴望。
站在外面的溫怡和蕭無許看着掉轉的船頭,也算是松了口氣。遊輪航行的速度依舊很快,甚至比之前還要快上幾分,他們隻能盡量抓住手邊能抓住的東西,迫使自己穩穩的站在遊輪上,而不是像上午的兩人,翻身墜入海裡面。
之前一直跟在遊輪兩側騰躍的海豚們,這次卻沒有再跟上來,而是停留在原地,大半邊身子浮潛在海水裡,露出表面的累累白骨。
鮮紅的血液,不斷地從白骨裡滲出,浸染了那一片海域,與腥紅的落日相照,氤氲成一片。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落日的餘晖,還是腥紅的血液...
站在船艙裡的鹿可,卻渾然不知外面的場景,隻聽得船長駕駛室内,傳來一聲熟悉的巨響,接着又是一陣熟悉的“滴滴答答”“窸窸窣窣”的聲音...
船長卻是一聲不吭,像是不曾聽見一般。
船艙裡的地面依然平穩,察覺不到一絲晃動,也感覺不到船體方向的變動。進來之後,鹿可就感覺腦袋裡因為暈船造成的暈眩感也削減了很多,整個人也變得清醒了幾分。
如果不是船艙裡的那些東西,她還真的挺樂意待在這的。
而那兩個詭異的生物,在鹿可敲門的刹那,就化為虛影,消失在了船艙内,對應着的便是醒來的宋憬之和那個女生兩人。
狀态朦朦胧胧,癡癡呆呆的,人雖然是清醒了,但是魂卻像是沒有找回來。兩人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對外界的事物也沒有任何感知,也沒有半點情緒波動,更像是兩個植物人。
在“哐當”一聲後,眼神裡倒是多了幾分神采,多了絲活人的氣息。
隻是好景不長,在導遊不再說話之後,兩個消散的虛幻影子,又逐漸凝實,出現在了宋憬之和那個女生的旁邊。
原本清醒的兩人,再次困意上湧,眨巴眨巴着眼皮,就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坐起來的身子,也一邊倒的倒在了沙發椅上。也幸虧沙發椅墊的海綿足夠多,不然怕是要在宋憬之他們兩人的臉上磕出明顯的紅印。
宋憬之弟弟和白衣女生爺爺這兩人身體凝實的第一時間,就将仇恨的目光投注在了鹿可的身上。沒有眼白的兩雙眼睛,透露着森冷的寒意,以及被打斷的惱怒!
接着,兩人就伸長着胳膊,張牙舞爪的向着鹿可撲過來,那副咬牙切齒地模樣,似乎是要在鹿可身上,硬生生的咬下幾塊肉下來,生吞活剝。
鹿可連忙躲避,也不再顧着駕駛室裡沒有回應的導遊,急急忙忙地就要往船艙外跑。
隻是不太湊巧,船艙中間是一張長桌,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正好堵在了一左一右兩個進出的走道上,堵住了鹿可跑出船艙的路。
鹿可提起的腿腳一頓,眼睛飛速的掃了兩人一眼,猶疑了零點幾秒,就朝着矮個子的身影跑去。
兩人互相朝着對方奔去,在即将相撞的一瞬間,鹿可停下了腳步,半蹲下了身子,伸出了右腳,一個橫掃,踢到了小孩的腿。
突如其來的力道,以及慣性的沖撞力道,直接将他絆了個狗吃屎。
見宋憬之弟弟趴倒在地上,鹿可一點都不遲疑,立馬站了起來,拔腿就往船艙的大門跑去。
另一邊的老爺爺隔着一張長桌,從另一邊的船長駕駛室的大門處繞了過來,一時間竟然追不上。
再一眨眼,鹿可已然安全跑到了船艙外的甲闆上,猛烈的風浪襲來,眩暈感也随之湧起。她一把抓住了面前的欄杆,喘着粗氣,看向身後一兩米遠的船艙門,門口并沒有人跟着跑出來。
看來,那兩人被限制在了船艙裡。
喘了一陣粗氣,平複了下自己的呼吸,感受着濺到身上、臉上的海水,鹿可才有時間看遊輪外的場景。
腥紅色的血日、白骨滲出鮮血的海豚群們、被紅色印染的海面...此刻已經遙遙的墜在了遊輪的後面,離他們越來越遠。
他們,已然,在返航的路上。
心裡籠罩的令人窒息的危機感,也像是錯覺一般,逐漸平息。
沒有想到,餘晖酒店的海鮮大餐,竟然真是這一場危機的破局點。導遊,對于海鮮的熱愛,真的是勝過一切。
鹿可松了一口氣,即便風浪依舊,腦子裡一直緊繃的神經,也不由得松懈了下來。
總算是,得到喘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