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冷的目光,帶着幾分戲谑。
她不費吹灰之力,輕輕擺動兩下胳膊,瞬間就追上了遊在前頭的鹿可。
漆黑的眼眶,搭配着已經黝黑發亮、看不出膚色的臉蛋,逐漸褪去了人類的模樣,泥濘污濁,鹿可甚至已經分不清她的五官究竟在何處。
再加上身上深黑色的潛水服,渾然一體,就像是個在深海裡被腐爛的怪物,腥臭的味道也更加擴散彌漫,原本幹淨清透的海水,因為鹿媽媽的動作,變得髒污渾濁。
剛剛被鹿可連帶着潛水服一刀砍斷的手臂,已然新長出來,在這一片污濁中,卻分外的顯眼,白皙細膩的宛如初生的嬰兒。
隻是這片白皙卻沒有維持多久,逐漸被翻滾湧動着如同墨水一般的污泥所掩蓋,驟變得如同她臉上的肌膚。
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鹿可曾經以為,酒店房間外的挂着的那幅畫上的生物,就是鹿媽媽的本體,畢竟,她在酒店的浴缸裡,看到過一根晶瑩剔透的細軟觸手...
但在深海裡,鹿媽媽的一番變化,完全推翻了她的種種猜測,甚至,即将給予她緻命的打擊。
她拼了命的想要往上遊,但僅僅幾息,就被鹿媽媽追上。對方像是戲耍她似的,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并排遊着,污濁的海水在不斷的靠近鹿可的身體...
在鹿可思緒驟亂,晃神的一瞬間,鹿媽媽又抓住了時機,一個魚躍,徑直朝着鹿可撲來。
手腳張得很開,呈環抱狀,似乎要整個人纏繞上鹿可的身體,和她糾纏着不分開,将她牢牢的困迹在這片死氣沉沉的深海。
鹿可看着迎面撲來的鹿媽媽,下意識的,揮舞起了手中的唐刀,朝着她的方向,用勁全力的,從上而下的,拼命劈砍了下去!
海水被唐刀直直劈開,濺起了一道猛烈的水波紋,随後毫無阻礙的,從鹿媽媽異變身體的肩膀上,直直地向下劈去。
一下将她整個人劈成了兩半。
一股濃郁的烏黑的腥臭墨汁,一下子噴濺開來,濺了鹿可一臉,連帶着周圍水域的海水,更加腥臭。
但鹿可卻覺得不對勁,手中的唐刀劈砍身體的力道,就好像是劈砍海水一樣,從始至終,沒有遭受到任何的阻力。而鹿媽媽的身體,就好像紙片一樣,一下子崩斷,濺起了一股污水。
随後,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鹿媽媽被劈成兩段的身體,污濁泥濘的墨水裹挾着的皮膚裡,慢悠悠的伸出了數十根晶瑩透明的細長觸手。
觸手顫顫巍巍的,像是在探究着外界的環境,觸及到熟悉的海水時,伸展的速度變得加快。
兩段半邊的身體裡都伸出了細密的晶瑩透明的觸手,不斷地朝着中間湧動,然後碰撞,糾纏。
細細密密的觸手糾纏着連在了一起,不斷地收縮,向兩邊分散倒下的身體,也在觸手的糾纏收縮下,被連接在了一起,甚至不斷地聚合并攏,直到被劈成兩半的身體徹底并攏在了一起。
黝黑泥濘的臉上,一瞬間,呈現出了鹿媽媽那張和鹿可有四五分相似的面孔,随後又立馬被湧動着的淤泥覆蓋包裹,隻剩下了沒有五官的圓滾滾的腦袋。
鹿媽媽在海水裡舒展着身體,慵懶得伸了個懶腰,好似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傷害,她的身體也已經恢複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
污濁的淤泥重新覆蓋住了她的整個身體,一舉一動間,都有污水擴散。
但分明剛剛拯救她的,是她體内晶瑩透明的觸手,就像是那幅畫裡的本體,美麗又炫目,卻被漆黑、腐爛、肮髒、腥臭的淤泥所覆蓋...
完全遮掩了原本的光芒。
究竟是什麼讓她變成了現在的模樣,又是什麼,讓深海變得一片死寂荒涼?
鹿可不得而知,但她卻清晰的知道,以她目前的能力,以及鹿媽媽的自愈速度來看,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徹底解決掉鹿媽媽。
所以,她根本沒有辦法逃離——
難道所謂的副本通關,就真的隻能走到這裡了嗎?
鹿可神色肅穆,臉上再也沒了之前乖巧清甜的笑容,一張小臉闆着,白嫩嬌美的臉上,滿是冷意。隻是被面鏡遮擋了大半張的臉,隻餘下咬着呼吸管的嘴巴,抿得緊緊的,連呼吸管都被咬癟了幾分,又因為長時間的浸水,唇色發白。
“囡囡,不要白費力氣了,跟媽媽一起,留在這裡不好嗎?”鹿媽媽絲毫不屑于感知鹿可的情緒,嘴裡的呼吸管早就不知道何時被她吐了出去。
她一邊說着話,一邊撕扯掉了臉上的面鏡,卸下了身後的氧氣罐,踹掉了腳上的腳蹼,整個人自由自在的漂浮在海水裡,如同真正的海洋生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