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烏黑的淤泥賦予她的自愈能力,而是她本身的能力,那細細密密伸展出來的晶瑩剔透的觸手,即便是身體被砍成兩段,都能不着痕迹的修複完整。
所以,深海,怎麼能困住她呢?
但又為何不跟着鹿可一起回來呢?是因為身上還未被完全除盡的淤泥?更甚者,是因為那一句——複仇?
更遠處的蔚藍海面,似乎有一瞬間,翻卷着墨浪。
鹿可眨了眨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重新帶上了潛水的面鏡。
她很确定,那一眼,不是幻覺。
鹿媽媽沉入了深海裡,鹿可并不确定她是否還會回來,隻是此時此刻,她的處境,或許也算不上多好,也沒有辦法做更多的事情。
雖然已經糊弄過了導遊的追問,但她沒有了鹿媽媽的護佑,身為唯一一個在旅行團裡單獨活動的人類玩家,真的不會受到别的針對嗎?
而且,深海裡明确藏着不為人知的詭異,為什麼可能是海洋生物的鹿媽媽會幻化成人類的模樣,又為什麼會被那層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髒污的污泥所包裹呢?深海海底為何會是枯寂死亡的景象?深海裡不斷蔓延的墨色的海水,又是什麼東西?
盡管每次都隻是出現一瞬,但鹿可已經看到了好多次。
導遊卻一次又一次帶着他們去有着危險的深海裡,對于從海水裡遊出來的鹿可,隻有冰冷和殺意,以及旁敲側擊。
有一瞬間,鹿可覺得,導遊是否是鹿媽媽複仇的對象之一呢?而餘晖酒店又在其中扮演着什麼角色呢?
或許,也是複仇的對象吧。
想到酒店裡的規則,出沒在酒店内的不該存在的生物,以及明顯克制海洋生物的飲品...再加上鹿可推測的可能存在研究員的高層...
不難想象,酒店在深海環境的覆滅中做了些什麼,不外乎是拯救或者毀滅。
但目前看來,毀滅的可能性很大。
隻是短短的一番思考後,遊艇已經停到了岸邊不遠處的海面上,僅剩幾米的距離。
“旅客,下船吧。”導遊随意和鹿可說了一聲,就率先下了船。來時還有小木船接送,現在卻是沒有了。但此處的海水也不是很深,也隻是剛剛到腰部的深度。
鹿可猶豫了幾秒,裝作還在難過的樣子,取下了腳上還剩的一隻腳蹼,慢悠悠的從遊艇上爬了下來。
雙腳踩踏在海水裡的沙子泥土之上,一深一淺的,别扭又緩慢的朝着岸邊走去。之前被唐刀砍斷的鹿媽媽抓住她腳腕的手掌,在污泥灼燒的一瞬間,也随之被燃燒殆盡了,不然鹿可還要想辦法和别人解釋,自己腳腕處為什麼會有一隻人手了。
但她現在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行動緩慢,潛水服也有些破爛。更為重要的是,明明是三個人去的深海潛水,回來的就隻是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不會下水的導遊。
因此,在她緩慢的朝着岸邊走去的同時,無數道不加掩飾的目光落到了鹿可的身上。
好奇、震驚、懷疑等等,各有不同。
溫怡、蕭無許四人更是震驚中夾雜着幾分悲郁,似乎是以為,鹿可已經死了,回來的是她的媽媽。
誰也沒有料到潛水是這麼危險的事情,但也不會有人認為,鹿可那麼嬌弱的一個女生,會鬥得過明顯不是人類的生物。更别提,海洋是他們的主場。
隻是,提供了那麼多線索,為各位玩家提供了很多方便,并且雙商也很高的鹿可,也死在了深海裡,那麼剩下他們幾個,真的還能完好無傷的通關這個副本嗎?
這才隻是副本的第二個白天。
心裡難免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傷感。
鹿可卻絲毫不管那些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專注着看着腳下的海水與沙土,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得很紮實。
有的人看了幾眼,就挪開了視線;有的人卻一直盯着她,像是要探究什麼。隻是隔着面鏡、呼吸管,還有深灰接近于黑的潛水服,即使看不透眼前的人,但也能模糊的感知。
直到徹底遠離海水,踩到了松軟帶着些許水汽的沙土上,鹿可又往前多走了幾步,才摘下了一直禁锢着她的面鏡。
露出了那張嬌美白皙,眼眶微紅的臉。
她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