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如影似霧。
吞噬着一切的光亮。
所有的,隐沒在黑暗裡的,都是未知的模樣。
鹿可擡頭,遙遙望向右側的黑暗,一股隐秘的、幽暗的、陰森的氣息,自黑暗中傳來,帶着些許不詳和詭谲。
危險。
她又低頭看向了坐在輪椅上的翟先生,他并沒有扭頭看向她,像是刻意避開了視線。他背對着鹿可,一隻手伸出手指顫抖着遙指着遠方,另一隻手搭在輪椅之上,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卻又在側頭的瞬間,看到了他勾起來的唇角。
又是故意的。
隻是,這次依然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還是,一個深坑呢?
“好的,翟先生。”于情于理,在這個住戶至上的療養院裡,鹿可都沒有反駁他的理由。
即便前方危機重重,那也隻能是硬着頭皮,闖上一闖了。
鹿可腳下的腳步在出電梯後一頓,等翟先生指明了方向,道出了目的地,猶豫了兩秒,她還是握着翟先生輪椅背後的扶手,拐了個彎,朝着黑暗裡走去。
長長的,隐沒在黑暗裡的走廊,安裝了聲控的昏黃的小盞的燈具。
伴随着鹿可一步又一步的腳步聲,逐漸亮起,又逐次熄滅。
如同昨日的護士長一般,光亮始終維持在他們周圍的方寸之地,前方和後方,都是隐隐綽綽的黑暗。
兩側是在昏黃的光線下,有些泛黃的牆壁。
每約過十幾、二十米的距離,就能看到木制的厚重房門,房門上貼着小小的金屬牌匾,介紹着每個房間的用途。
例如:麻将室、聲樂室、舞蹈室、書法室、繪畫室、健身室、按摩室、KTV室...等等。
直到快走到走廊的盡頭時——
才出現了一個與衆不同的房間門。
這是一扇約莫有兩米寬的金屬制成的灰黑色的雙開門,房門兩側有兩個金屬制成的銀白色的門把手,看着就十分厚重難以推動。
雙門門的左側上,嵌着一個金屬的牌匾,是黑體書寫的三個字——觀影室。
到了。
翟先生嘴裡說的影院。
光這大門,倒還真有幾分電影院的模樣。
周圍四散蔓延的黑暗與陰冷,給這小小的影院大門,更增加了幾分詭異。
鹿可松開了握住輪椅背後扶手的雙手,繞過輪椅,上前幾步,伸手抵在了金屬的大門上,觸手是一片冰涼。
冰涼的氣息,順着她的指尖一點一點的往上蔓延。
陰冷又刺骨。
在刺骨的寒意,繼續順着手臂蔓延時,鹿可咬了咬牙,使勁推了推厚重的金屬大門。
“吱呀——”
金屬的大門并沒有上鎖,在她的大力推動下,大門緩緩的向裡側推開,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顯得有些卡頓,又吃力。
不過,好在還是推開了這扇大門。
在推開門的一瞬間,觀影室的燈光也随之亮了起來。是一盞盞嵌在天花闆和地闆内的直徑約莫十公分左右的圓形燈盞,燈盞内部有三四顆圓形的燈芯,散發着微弱的光芒。它們遍布着房間内的兩側邊緣,一盞一盞間隔着約莫二三十公分的距離,有序的排列着。
這些燈盞的光線雖然昏暗,但也能将室内的景象,照了個清楚明白。
這是一個小型的觀影室,幕布鋪滿了整面牆壁,而正對着幕布的座椅,約莫有四排三座。但令人奇怪的是,每排座位的正中間,都隔着一個很大的空隙,排與排指尖,也有着很大的空隙。
座椅是階梯式的,房間的兩側,既有樓梯,也有斜坡。既方便人行走,又方便輪椅的推動。
如此看來,這巨大的空隙,似乎是為了方便療養院裡坐輪椅的老人們,特意設置的。
鹿可匆匆掃視了一圈觀影室,就回過身去,再度握住了翟先生坐着的電動輪椅背後的扶手,推動着輪椅往觀影室走去。
邊走還不忘問道:“翟先生,您看,想坐在哪一排觀看影片呢?”
“咳...最後。”翟先生依舊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邊咳嗽邊說着,就像是随意指了個位置似的。
但,最後一排,恰巧也最不好逃。
“好的。”即使站在翟先生的背後,鹿可依然挂着和善的微笑,自然而又爽快的應答道。
同時,也推着輪椅順着斜坡向上走去,直到走到第四層,推動着輪椅到了座位中間的空隙處。
最高的地方,正對着正中的幕布,當是極佳的觀影之地。
鹿可在翟先生的背後站定,身後是貼着隔音棉的牆壁,她的身軀抵在後面的牆壁上,一點也沒有想坐下來的意思。
隻是,翟先生可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