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聽渝收回神思,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事情給解決了。
周圍的鏡子開始退卻,季蓑看到自己沒有對竹聽渝造成威脅,整個人開始變得不耐煩和暴躁起來。
她看不見竹聽渝身旁的聞煜,聞煜隐身了,隻讓竹聽渝一個人看見。
季蓑兩隻手心中各有一沓厚厚的鏡子碎片,她将碎片一一展開,朝竹聽渝身上打去,鏡片圍成了一個鏡子球,将竹聽渝的面孔照進,竹聽渝擡頭,發現自己在這種圓形鏡片下,自己的存在竟然如此渺小。
她舉起手槍,準備朝上面打去。
她看到有記憶的流光閃過,那個人叫着季蓑。
竹聽渝抓住一塊碎片,碎片中是季蓑正在唱歌,海浪拍打着礁石,季蓑面對着即将升起來的太陽,唱了今生第一首也是最後一首歌。
她的歌聲幻化出易破的泡沫,在空中飄蕩。
竹聽渝想到了人間有一種鳥叫做荊棘鳥,它的一生隻唱一首歌。
荊棘鳥的畢生追求,就是去尋找一顆荊棘樹,當她找到自己的荊棘樹的時候,就會将自己那嬌小的身體深深的紮進她找到的荊棘樹中,流着血淚歌唱一首凄美動人的歌曲,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情感都融入歌聲之中,聲勢婉轉,世間黯淡,當一曲終了,荊棘鳥的生命也會随風飄走,因為她早已尋得了内心的自由。
季蓑唱了這首歌又是因為什麼呢?是因為找尋到心中的所想了嗎?
她說,為什麼找不到她的人生?
季蓑無法拼湊一個屬于自己的完整人生,但她記起來自己能夠唱歌獲得自由,她是荊棘族的一員,同荊棘鳥一樣,可以将自己此生唯一的歌聲獻給那最崇高的自由。
她找到了嗎?竹聽渝不知道。
但她已經開唱了,她無法再停留下來。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回憶,它們都藏在了泡沫裡,泡沫中有劃過屬于她的人生。
季蓑很想将這些好好收藏,可是當她伸手去觸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破滅了,那些記憶原來都停留在她的記憶裡,她的歌聲裡......
可是她已無力追憶。
竹聽渝看到碎片化成了泡沫,她朝聞煜說道:“你可以将她打過來的碎片原路返回給她嗎?不要弄破損了。”
聞煜點點頭:“好。”
季蓑想要的東西一直停留在身邊,可是她卻一直不知道,執着與在鏡子中不斷地詢問着自己是誰,與自己的記憶一直相背,她隻能透過鏡子的折射,看着另一個時空或許是她所創造出來的人的記憶。
竹聽渝一時之間覺得季蓑很可憐,她就像人界那逐漸老去的老人所得的阿爾茲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癡呆的一種,當别人和它們說了有關于它們的經曆,它們可能會短時間地記住,可是可能一瞬眨眼,一個轉頭,一次起身,它們就能又忘得一幹二淨,看到你與它們對談,它們就會反複地問:
“你是誰?”
“我是誰?”
記憶本來就是屬于它們的,可是卻被歲月,被疾病給剝奪了,隻能不斷向他人詢問,尋找着丢失的一點一點的碎片,看着它們不斷流逝,站在原地隻能無措不安地等待被命運抹除的生命。
季蓑看到鏡片把自己圍住了,她擡起頭,看向鏡片中的自己。
“季蓑、季蓑。”
她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是她的愛人,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沒有被自己的記憶抛棄。
竹聽渝看到季蓑身上的鏡子碎片不斷地脫落,露出了她原本的皮膚,她擁有一雙藍色的翅膀,沒有了碎片的束縛,她已經能夠自由舒展着自己的翅膀。
“我是季蓑......”
季蓑摸着自己的翅膀,感受着自己的身體,她覺得自己逐漸變得輕盈,風重新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張開雙臂,迎接着自己的“荊棘樹”。
竹聽渝将員工手環上的束靈格打開,季蓑成了格子中的一員,她将會被淨化,重新獲得自由。
真的嗎?員工手環接收到了新進的屍魂後馬上關閉,原先的屍魂領域在不斷地恢複成最初的樣子,竹聽渝垂下眼簾,看着自己手中的束靈格。
“恭喜主人又成功收獲一個六級屍魂,目前主人的各項等級再次更新,收屍數量:52,員工等級:26,系統等級:26,精神指數:52,身體素質:50,能力系數:42,污染指數:18,綜合素質:47。”
“恭喜主人成功解鎖Better Life公司......”
竹聽渝聽到腦中的小竹翩翩又出聲了,她感覺很困,腦中也有些聽不清楚小竹翩翩在說什麼。
她暈暈晃晃地拉住正杵在那站着的聞煜:“躲起來,别出來。”
竹聽渝躺在了地闆上,員工手環傳來公司員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