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關上雙面鏡,還沒等大腦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站在了衣櫃前。我端詳着每一件衣服,嘗試了無數種風格,可沒有一件能讓我滿意,看着眼前散亂的衣服堆,我不禁開始嘲笑自己,同時開始感慨自己生平第一次嘗到了這獨特的酸澀又甜蜜的滋味。
終于決定好自己要穿什麼時,我聽見樓下的說話聲。我以搶奪鬼飛球的速度跑下去,看見西裡斯正在與姨媽交談,而他立即就看到了站在樓梯上的我。
“佐拉,你的同學來了,好好玩吧。”姨媽露出一道淺淺的笑容,重新走回客廳打掃,走之前不忘對我眨眨眼。
我有些無奈地看着姨媽遠去的身影,轉過頭發現西裡斯正在看着我。“我們上樓去吧。”留下這一句話後,我便頭也不回地走上樓梯。
“哎你等等我。”西裡斯在後面追趕着,“跑這麼快幹什麼?”
“我還是第一次來到你家呢。”西裡斯一邊四處看着我的房間,一邊說,“你的房間真不錯,既寬敞又明亮,哪像我的房間。”
聰明的維塔認出了西裡斯,親熱地走上前蹭了蹭他的腿,然後爬到了西裡斯的腿上。
“我還是第一次看她對除了我之外的人這麼主動。”我看着自己的狗就這麼高高興興地躺在西裡斯的懷裡,還生出一絲不滿。
“誰讓我人見人愛,狗見狗愛。”西裡斯伸出手摸了摸維塔的頭,她的頭向後仰着,這時是她最喜歡做的動作。
“你想看些什麼?”我走到書櫃旁,挨個念出片子名,“有驅魔人,萬聖節,柳條人,黑色聖誕節。”
“你想看什麼?”西裡斯把問題重新抛給我,“或者你覺得哪一部最好看?”
“驅魔人吧。”我說,接着将碟片拿在手裡揚了揚,“怎麼樣?”
“好啊,現在就看吧。”西裡斯一邊說,一邊把房間裡的窗簾拉起來,這個習慣倒是和我一模一樣。
我準備好各種零食和飲料後,拿出了我的秘密武器。
“你怎麼突然拿了這麼大一個毯子?你是不是冷了?”西裡斯看到我的架勢之後愣了一下。
我自顧自地在他身旁坐下,一陣熟悉的草木清香萦繞在我們周圍,我感覺到西裡斯有些緊繃的肩膀和胳膊,或許離得太近了,我急忙不着痕迹地往外面挪了挪。然後把毯子蓋在我們身上,順便把邊邊角角都塞得緊緊的。
“接下來你可要好好看看麻瓜的智慧了,”我從床上拿起遙控器,打開了空調。“就等着溫度慢慢降低吧,這樣才最有氛圍。”我頗有些得意地看着西裡斯,盡管空調并不是我發明的。
“我說那個大家夥是什麼呢,麻瓜真是聰明。”西裡斯立刻理解了我的意思,他把自己那邊的毯子也裹得緊緊的。
“嘗嘗這個,可好吃了,是我從小吃到大的零食。”我拿起一個棒棒糖,遞到西裡斯手裡,似乎觸碰到了他的手指,我迅速收回手,隻是指尖的顫栗并沒那麼容易随着我的逃避而消退。
“很好吃,要是是酸味爆爆糖就更好了。”西裡斯認真評價着。
“把你自己舌頭燒一個洞你就老實了。”我一邊吓唬他(雖然我知道他是不會被我吓住的)一邊打開電視開關。
“開始喽。”
其實說實話,我并不是個膽子大的人,以至于每一次我看恐怖片時,都會在恐怖情節來臨時用毯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必要時加上耳朵。而就在剛剛,我也确實這麼做了。
“你在害怕?”西裡斯壞笑着看着我,“你不是看過一遍了嗎?”他側着頭,沒有關注電影裡的情節。
“我可沒說自己看過,我隻是聽說這部電影很好看而已。”因為用毯子捂着臉,所以我發出的聲音翁聲翁氣的,有些聽不清楚。
“現在不吓人,真的,你可以把眼睛露出來了。”西裡斯帶着笑的聲音顯然很可疑。
“我不信,你肯定是騙我的。”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我還是緩緩地,小心翼翼地把毯子從我的眼睛上面移開,強迫自己直視電影畫面。
“你說他們去那裡幹嘛呢,真是活該。”西裡斯吐槽着主角們的魯莽。
“需要提醒一下,你自己也是那種人嗎?”我說。
“我知道,我有自知之明,特别是有你在身邊的時候。”西裡斯說,而我因為看得太過于投入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
“你剛剛說什麼?”我問道,可眼睛還是不離屏幕。
“沒什麼。”西裡斯回答,他似乎向我這邊靠近了一些,我們的肩膀和胳膊重新靠在一起,甚至可以說是貼在一起。
這一次,我沒有躲開,隻是一動也不敢動,太近了,我甚至能在電影聲音的幹擾下清楚地聽到他稍微急促的呼吸聲。緊接着,我開始過分注意自己的呼吸,本是平日裡察覺不到的生理活動,這下徹底受到了我的控制。
一個突如其來的鏡頭,我簡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毯子捂住眼睛,或許是過度驚吓之後的本能,我不由自主地被那股草木清香吸引,低着頭往溫暖的地方縮了縮。沒過多久,或許是一秒,又或者是一分鐘,我感覺到有頭發正在蹭我的臉,這時我才驚覺自己的身邊是西裡斯,我們倆的頭發交纏在一起。因為害怕,又或者是什麼别的原因,我們倆都保持着這個互相依偎的姿勢,我的手局促地擺放在膝蓋上。
“結束了嗎?”最終是我主動打破這個夢一般的場景,坐直身子,掀開毯子,電視屏幕上果然已經開始播放演職員表了。
西裡斯看着我的動作,一時之間沒有說話,接着他又轉頭,看着電視屏幕,似乎正在專心地研究電影的尾聲。
“還不錯,你說呢?”我覺察到尴尬的氣氛,又問道。
“還行吧。”他留下這一句簡短的話之後站了起來,臉上沒什麼表情,“我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事,先走了。”他甚至都沒看我一眼,徑直地走出了我的房間。
我呆愣地看着房門,像是再看一會他就會回來似的。可我了解他,他是不會再回來了,可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又是因為什麼生氣,一陣厭煩突然湧上我的心尖,隻有西裡斯能夠激起我的這種情緒。他像是一枝美麗的刺猬,在吸引你靠近的同時,也會紮得你滿身是血。或許這并不是他的本意,可他确實是這麼做的,至少對我是這樣。我們倆就一直陷于吵架-和好-吵架的循環之中,好像永遠都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