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霧散去,美婦人已無影無蹤。
所幸地上黑旋風依然倒着,被褚照控制的老叟也依然在。
影四抿了抿唇,單膝跪下:“屬下辦事不力!”
褚照眉骨間的冷意堆砌,好半晌,才手腕一轉,用折扇在原本面露放松的老叟後脖頸上重重一擊!
老叟倒下。
褚照取出袖中的手絹,力道輕柔卻莫名帶着一股狠意地擦了擦扇骨。
“分開收押。”他淡聲。
影四應下,看着褚照臉色難看地出門,為那隻放了個臭屁就跑的不知道是狐狸還是黃鼠狼的妖精默哀了一秒。用什麼招數跑不好,偏偏用這一招。
紀岑早就不在監牢門口。
這讓出來的褚照松了口氣,如此狼狽,他還想讓她親口說出他好看呢!
被臭了一身的縣太爺迅速趕回後院,叫廚房的廚娘别做午飯,先把熱水燒上,然後沐浴洗澡。
太惡心了!
褚照簡直一刻都不能忍受身上的味道!
洗了整整三遍,都快把自己給洗秃噜皮,褚照才從浴桶裡出來。
他随意披上裡衣,手指還透着淡淡的紅。眉眼濕潤,卻顯得愈發鮮妍。
等褚照将自己收拾完畢出來,廚娘午飯已經做好了。後衙的小院裡,紀岑正很有興緻地坐在石桌邊,廚娘一手一盤菜,兩道兩道地端上來。
“真人,這是我老家那邊最有名的單籠金乳酥,好吃得很。您可以嘗嘗。”廚娘熱情地說。
褚照:“……”
紀岑看着用純乳蒸就,每塊占一隻籠屜,色澤金黃的餅,颔首:“看着就很好吃。”
廚娘聽了十分激動,就好像真人告訴她今年必發大财一樣。
“你們開始吃了?”褚照忍不住說。
紀岑擡頭,先是看了眼他眉眼間的霧氣,又看了看隻是随意擦了一遍完全沒有絞幹的頭發……
廚娘也一眼發現了,她唠唠叨叨起來:“還沒呢。大人,以前也就罷了,如今真人在這裡你怎麼也頭發還沒絞幹就出來了。現在天冷,風寒入體可不是開玩笑的……您的身子多重要,怎麼能這麼不看重?”
褚照心想,哪還有什麼時間把頭發絞幹?何況她在,他還要糾正她的審美觀,如此出水芙蓉一般剛好,他才懶得絞。
抱着要讓紀岑好好看清楚他臉有多好看的念頭,褚照神情不變,在主位上坐下來:“怎麼把菜布置在院子裡?”
廚娘剛要回答,紀岑已經答了:“為了看看你幾時出來。”
褚照愣了愣。
紀岑唇畔一抹戲谑的笑意:“我從平陽縣離開以後,聽聞太原出了個奇案。”
褚照不知所雲,隻能聽下去。
“說是有一獰鬼,面翠色,齒巉巉如鋸。鋪人皮于榻上,執彩筆而繪之;已而擲筆,舉皮,如振衣狀,披于身,遂化為女子。美豔不可方物。”紀岑慢悠悠地說罷,調笑,”不知縣令大人剛剛一去,可是去畫皮了?”
這言外的取笑,連廚娘都聽出來了。
她又驚奇又仿佛懂了什麼地看着自家縣令大人,别說,大人沾了水霧,那張本就好看的臉,越發襯得眉如翠羽,鮮妍秾豔。倘若不是男性特征太過明顯,單看那張臉,倒真讓人覺得是個美嬌娘。
褚照也知道自己被取笑了,不願承認道:“本縣隻是急着吃飯,才沒有将頭發絞幹的。”
紀岑點了一回頭:“如此最好。”
褚照一肚子的要為自己辯解的話就那麼堵在了喉嚨裡。她怎麼不反駁他?
廚娘偷偷看了眼縣太爺,又偷偷看了眼那位法力無邊的真人,自以為了解了。她殷勤地給兩個人盛飯,盛完便很自覺地離開了。
還拽走了正扒着門口往院子裡頭瞧的明直,還有被明直帶的有點不正經了的崔師爺。
崔師爺咳了一聲,背着雙手:“如此,大人應該不會再别扭了吧?”
明直也那麼覺得,岑元子可是誇了大人好看了诶,雖然誇的方法與衆不同,但到底說出了那句話。
可惜其鏡不在,不然他就可以跟他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了。
他明直,為了他家少爺能坦然自若邀請岑元子留下幫縣衙降妖除魔,真的操碎了心!
崔師爺也在感慨自己付出良多,誰能想到有一天,為了努力讓大人不有心結,跟岑元子好好說話不陰陽怪氣,他放下面子,主動去求岑元子誇幾句大人的美貌呢?
哎。
他可真是大梁好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