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慶澤縣縣令,見過知州大人。”褚照行禮。
然而,他的稱呼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并不承認什麼侄子叔叔的關系。
鄭志的笑容淡了淡:“你這孩子,我與你父親為友人。若不是你父親不願做官,以他的才能,此時早該封侯拜相。你又何必與我客氣?”
幾次派人暗殺他,後來暗殺不成,又改為明殺的父親的友人嗎?
褚照平聲道:“家父一介白身,實在不敢與大人稱兄道弟。”
鄭志的笑容更淡了。
褚照幾乎可以想到他在心裡罵自己不識好歹!不過,那又怎麼樣呢?他本來就是無所顧忌的性子啊!
還是說,他害死他那麼多百姓,還想置身事外?
“外面天冷,又有許多人,不好說話。孟巡按不如裡面請吧。”鄭志幹脆忽視了褚照,對孟諒道。
孟諒微微颔首,算是答應了進去再說。
知州府寬廣宏麗,假山流水,名花異草,極盡奢美。自從離開京上,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美輪美奂的人造美景的褚照,很是欣賞了一會兒。當然,他也沒有忽略掉府裡彌漫的妖鬼之氣。過了院子,鄭志帶他們進了正堂,并請孟諒坐了上首。
索性孟諒來本也是為公事不為私事,連謙讓也不謙讓一番,直接在上首入座。
鄭志在第二個位置上坐下來。
褚照,褚照當然是坐在第三個位置。嗯,也就是最後一個位置。
“不知孟巡按來下官府邸,有何貴幹?”
“鄭知州既然那麼爽快地問了,本官時間寶貴,也不願意兜圈子——慶澤縣縣令向朝廷揭發你在青州隻手遮天,指派妖精鬼怪為禍鄉野,殺人如麻,此一罪,你可認?”
鄭志一驚,好在他早有準備:“大人!此話是從何說起!”
又轉而對褚照怒目而視:“褚家侄子!本官自認待你不薄!無論你在慶澤縣折騰什麼,都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就是如此忘恩負義,将這污水潑在本官身上,構陷本官的?”
同樣沒有想到孟諒會那麼說的褚照,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可他的反應能力也不是蓋的。
他冷笑一聲,反唇相譏:“污水?構陷?敢問知州大人,那些刺殺下官的人跟你是什麼關系?你口口聲聲自己清清白白,又可敢讓巡按大人的人在這知州府轉上一圈,看看你這府邸裡都藏着什麼妖魔鬼怪?”
回答問題,最麻煩的事情就是自證,這個時候,将問題推回去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鄭志自然是不敢的,他陰狠道:“你被那麼多人刺殺,與本官何關?若非你擋了太多人的路,又豈會有人千方百計治你于死地?”
褚照冷笑:“本縣隻知,本縣乃啟明三年探花,現又為慶澤縣縣令。身受皇恩,自當上效朝廷,下為百姓,克己奉公。又豈能因擋了他人的路,害怕他人要我死,便處處不看、不聽、不管、不理?”
“……褚家,倒是将你教的極好!”鄭志的神情複雜,卻字字透着冰冷的譏諷之意。
他爹娘自然把他教的極好。褚照不屑。
孟諒沒有給他們吵起來的機會,作為巡按,他毫無感情地說:“鄭大人,慶澤縣縣令已經将證據全部提交到禦前。按皇令,本官如今要在你府邸搜查一番,你不會介意吧?”
鄭志這人極聰明,知道躲不過了,便道:“既是皇令,下官自然願意配合巡按大人。可為了避免某些奸邪之輩,污蔑下官,下官希望在兵士搜查之時,能派人在一旁看着。當然,下官絕對不會讓他們阻礙禁軍檢查!”
孟諒沒有拒絕,隻是道:“在搜查期間,此屋内任何人不得離開。來人!”
一兵士進門:“大人!”
“去請青州城最長壽的老人來,請他來做個見證。”
鄭志:“……”
他慢慢攥緊了椅子把手。
忽聽到孟諒冰冷冷地問他:“鄭大人,本官自認為如此做足夠公允,你沒有意見吧?”
“大人處理,自然是極好的。”鄭志咬着牙。
長壽之人自然望高,他們若不想折壽,禍及子孫,必然會認真對待。但認真對待,也意味着不會有任何隐瞞。鄭志隻能閉眼祈禱,那兵士請來的長壽之人,會畏懼知州威嚴或者想巴結知州府,隻有如此,他才有喘息之機。
早知孟嘗舒如此心機深沉,他在去迎接他進門之前,就應該把府裡全部部署好!
可惜,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褚照也在默默分析眼下的形勢。幸好他跟來了,腰間還帶了他的燕矶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