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了啥?怎麼文武百官都跟朕一樣,表情傻了呢?
褚照大概知道滿朝文武之所以突然跟掐了脖子的公雞似的說不出話來,是因為他們被震住了。
唯恐他們沒有聽清,于是他用抑揚頓挫的聲音再次說了一遍:“正如剛剛禦史抨擊臣所說,糖乃暴利!如此之私,掌握在臣手中,超越了臣能掌控的範圍!是以,臣自願将臣所辦的糖廠與創建的制糖法收歸戶部,由戶部調理定奪!”
皇帝的心一抖。
褚卿……你真要把糖廠交出去啊?
朕的小金庫怎麼辦?
你不愛财,你可以給朕啊!
朕不嫌多!
最重要的是你怎麼商量都不跟朕商量一下,就一股腦兒全都給國庫了?
那朕,朕還要那筆紅利嗎?
作為皇帝,皇帝覺得自己實在不好意思向戶部伸手要他那部分的紅利的錢啊。
朝中也有人恍恍惚惚地問:“褚縣令,那麼多錢,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褚照慷慨陳詞:“古有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難道臣有錢,是因為臣死守着錢财嗎?”
“非也,是因為臣本身就有那個本事!臣能有錢一次,就能有錢第二次第三次……”
“錢财對臣是無可顧惜的,争取讓全天下的百姓,日後的餐桌上都能出現沒有一點苦味的糖——才是臣想要看到的!”
“臣自認從未有此治理全國之财之能,隻能交由國庫,由戶部思量,一能惠及百姓,令百姓之餐桌增味;二能遠銷國外,讓四方之人皆歎我大梁之盛;三更能為國庫增收。試問各位大人,抗災不需要錢?打仗不需要錢?建設不需要錢?若此糖廠能起到這三方作用,那麼臣将糖廠交給戶部管理,又有何惜呢?”
此話一出,文武百官都驚呆了。
何其克己奉公?
何其舍己為人?
皇帝終于緩緩開口:“褚卿,這是你的心裡話?”朕的小金庫,好痛!
褚照誠敬地将頭叩在地面:“為陛下,為百姓,臣,義不容辭。”
沒人讓你辭!
皇帝很想說。但是他知道說了也沒用。誰讓褚卿就是這樣一個不圖名利的人。
他緩緩道:“說起來,你那糖廠,每月本也有朕的二成紅利……”
掌管戶部的楊老尚書心一跳,陛下不會不允許褚照把糖廠交出去吧?
褚照卻在這時道:“臣已經想好下一項研究是什麼,陛下若是願意,仍以三千兩銀子為成本,投資臣的下一項研究如何?”
皇帝剛想忍痛說“那就把朕的那一部分,也交給戶部”,聽到褚照的話,他立即閉嘴,問:“哦?是什麼?”
“改善印刷術。”褚照鎮定自若地說,“這是臣在慶澤縣時偶然得來的靈感,将其運用于印刷上,或更将便利也未可知。”
皇帝輕輕地也念了一聲:“改善印刷術啊……”
也是于國有利的大事。不過,一想到褚照很有可能研究成功後,就立即又把技術上交給戶部,皇帝覺得這坑他還是不跳為好。
于是皇帝點了楊老尚書還有曹尚書的名:“楊老尚書掌管戶部,覺得此研究可值得投資?曹尚書掌管工部,覺得此研究可值得投資?”
楊老尚書想了想,率先出列:“不說褚縣令才為國庫無私奉獻了一條聚富之道,隻說褚縣令在改善制糖法上的才能,老臣以為,戶部可以投資。”
曹尚書本來還有點猶豫,他聽出來皇帝是希望工部能派人派技術出去,幫助褚縣令研究,心裡其實有些不太情願。但看到楊老尚書出列,他也隻能歎息一聲,上前:“改善印刷術,本應該是工部的責任,誰料,竟然要将此重任交給褚縣令了。”
這話不可謂不把褚照架在火上烤,褚照笑容不變:“工部掌全國工事,本就事務繁忙,怎能要求工部将事事做好做完美呢?今陛下信賴微臣,曹尚書亦願将此重擔交予下官,臣必會傾力而為。”
曹尚書頓了頓,向褚照拱了一下手。
他也隻能妥協,難道還能跳起腳來,說“不行?這是歸我們工部的!跟你有什麼關系?”嗎?
不等皇帝大怒,那些才感念褚照将糖廠與制糖法捐給國庫的文武百官,就會沖上來撕了他。
皇帝舊事重提:“既然戶部投資,工部出人,這便算是國庫投資褚卿改善印刷術了。那麼朕那兩成紅利……”
覺得糖廠和制糖法穩了的楊老尚書:“……”
感慨為國為民的臣子又多了一個的文武百官:“……”
甚至主動提出讓陛下投資新研究的褚縣令:“……”
皇帝慢悠悠吐字:“便也收歸國有,交給戶部如何?”
所有人那種看“你居然是這樣的皇帝”的表情,咔一下,皴裂了!
皇帝看到被他的大喘氣弄傻眼的大臣們,哈哈大笑,也不生氣褚照把他輕輕擺了一道了。
他得意洋洋:“諸位愛卿為何如此看着朕啊?”
褚照在心裡吐槽,你說為什麼。
但是其他文物百官不是那麼想的。譬如唐相就持着笏闆上前:“陛下愛民,臣等自慚形穢。”
其他人,包括甭管心裡怎麼嘀咕的褚照,都跟着唐相呼啦啦地喊:“陛下愛民,臣等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