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斤！”

“……我跟你說這是沒……”

“五十斤！”

“……我……”

“一百斤！”

厲鬼屈服了。他屁颠屁颠拿起一個饅頭：“大人您請。”

褚照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大口饅頭，眯眼咀嚼：“這饅頭不夠勁道。嗯，也不夠甜。下次換一家。”

厲鬼：“……”

他心裡一邊罵狗官，來了陰間還那麼矯情，一邊殷勤地說：“大人吃。”

褚照瞥了他一眼：“若本縣滿意，按照一百斤金紙元寶一頓來，不讓你另外掏錢。”

厲鬼立即兩眼放光：“得嘞！”

褚照吃完五個大饅頭才打了個小嗝表示不吃了，厲鬼正要端着盤子下去，褚照叫住他：“這邊景色本縣看膩了，把椅子朝向換一邊。”

厲鬼有點嫌麻煩，但是想想幾乎白得的一百斤金紙元寶，他又默默放下盤子，幫綁在椅子上的褚照換了個朝向。

有一便有二。

第二頓饅頭的時候，褚照就能要求來一壺茶了。

第三頓饅頭，褚照嫌棄饅頭吃多了反胃，問厲鬼這些吃的是陰間本身就有的還是往陽間買的。厲鬼一無所覺答了陽間，褚照便要求某某樓的某某珍馐，如此這般點了一大桌子好菜，末了還允許厲鬼把他沒吃完的打包帶走。

第四頓，褚照要求把房間裡的陰森森的擺設撤下，嫌髒，礙眼。

第五頓，褚照嚷嚷自己手要斷了，以後很有可能再也處理不了公務，如果這樣，厲鬼就算有許多金紙元寶，可以賄賂輪回司的人去投胎，也得沾染上因果投不到好胎。他深谙如何往人痛腳上踩，對鬼也是如此。恐吓過後，厲鬼果然悄悄給他解綁了一小段時間。

隻是怕他搞事，在解綁的那段時間，一直緊緊盯着他。

褚照才不怕，他借着厲鬼審美太差的理由，把關押他的房間重新布置了一遍，也因此了解了這個房間的結構。

第六頓，褚照終于可以自己吃飯了。他請厲鬼坐下來，好酒好菜地招待他，一張能被孔夫子跳腳大罵“巧言令色，鮮矣仁”的嘴，沒多久就把厲鬼哄得不知天南地北。

褚照本意是想從他口中打探出他往陽間去買菜的路，這樣他就可以暗戳戳計劃逃跑了，哪裡想到那厲鬼嘴巴一秃噜，秃噜出讓他更震驚的消息——岑元子居然也在府上！

前一秒還想跑的褚照，頓時不想跑了。

滿腦子都是岑元子怎麼也會在黑山老妖這？

她不會也被黑山老妖哄騙了吧！

對，岑元子那人，說的好聽是沒心機，說難聽了就是太單純了，一不小心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她又不比他這個玩政治的，心眼子比馬蜂窩還多，要是她在黑山老妖那裡吃了虧怎麼辦？

褚照緊咬牙關，他不能那麼一走了之。如果他什麼都不知道，固然可以走；可是他知道了，岑元子素來對他有求必應的，又對他有救命之恩，他要是坐視不管，不是成了那種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徒了嗎？

呸呸呸，他褚定安才不是那種小人！

褚照當即決定多待幾天，當然，該打探的怎麼回陽間的路還是得打探的，做二手準備嘛。

“岑元子怎麼會到黑山君的府上來？”打探完回陽間的路，他才狀似無意地問道。

厲鬼多年沒有喝過酒，此時早就醉醺醺的了。他道：“還能為什麼？為了地府遲遲沒有懲罰黑山君的事來呗。其實啊，她來也沒有什麼用……嗝。畢竟黑山君，那可是神通廣大，連閻君都要給黑山君幾分薄面，她一個小小的妖，連輪回都不能……”

褚照十分聽不得有人在他面前诋毀岑元子，他果斷轉移話題：“這怎麼說？不是說黑山君很忌憚她嗎？”

“黑山君忌憚的是女娲娘娘，和她岑元子有什麼關系啊。她又沒有成為什麼勞什子的妖聖。”厲鬼打着酒嗝，“這酒好喝。要是以後還能喝到就好了。”

褚照道：“你要是喜歡，明天再打這種酒就是了。”打呗，繼續打。這酒是他來這個世界以後親自寫的酒方子，隻有褚家會釀造，這麼幾天的酒菜暗号傳遞下來，褚家恐怕都知道他擱哪了。

褚照想到這就忍不住憂愁歎氣，哪裡想到，原本以為用不上的小時候定的暗号，在當了官以後居然真的用上了。

厲鬼又嘟嘟囔囔了幾句話，就做他的投胎美夢去了。手完全沒被綁起來的褚照，抖抖衣袍，從懷裡取出荷包。原想拿銀紙，想了想，放下銀紙，重新拿出金紙。

他用筷子沾醬汁寫：“闊别多日，岑元子安……”

聽說你現在在黑山老妖的府上？

快别說了，找個時間來見見我，我被那個該死的黑山老妖抓過來了。你能找到我的對吧？找不到我也沒關系。我想個辦法逃出來找你。

我現在情況還好，看守我的鬼是個糊塗蛋。不過再怎麼糊塗蛋他也是鬼。我這心裡怕的不行……光看他臉我就感覺能做上三天三夜的噩夢。反正你快點來找我。還有就是，不要信黑山老妖的鬼話。不管能不能找到我，都不要信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