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走了,主家才開始收拾會客廳。
寶玉還在賈母處,品着剛剛沒喝完的茶,沒滋沒味的,他有些郁郁不樂。在家裡的姐妹面前,他一直很受歡迎,手作的胭脂水粉送出去,哪怕最讷讷的迎春,也願意多給個笑臉。
與其他世家往來的時候,因是賈府的嫡公子,他一向也是很有排面。甚至有一回,北靜王還特意見了他一面,與他惺惺相惜、稱兄道弟。
所以寶玉一向覺得,隻要自己溫柔些、耐心些,就能收獲想要的關注。
這一回受到黛玉冷待,他有些不理解。但黛玉嚴守貴女規矩,卻也挑不出錯來。
欲言又止了兩次,他還是起身說:“鬧了大半天了,祖母早點休息,我也回去溫書了。”
走到怡紅院門口,聽得院子裡一陣歡聲笑語,心裡的煩悶才按捺下來一些。
随手讓前來迎接的一個小丫鬟下去,這個丫鬟看着臉生,好像是個叫什麼四兒的,寶玉也沒工夫和她說話。
等進了屋門,才發現大家圍坐一起說什麼說的正起興。
“今日怎麼回事,連襲人麝月都和你們一起胡鬧,活也不做了?”
碧痕頭一歪,笑道:“今天不是有大事麼,林姑娘來拜見老祖宗,我們等着聽個消息呢。”
“聽什麼消息?”寶玉的嘴角雖還揚起,晴雯卻敏銳地發現他有些不悅,還沒來得及按下碧痕。
隻聽碧痕說:“當然是咱們怡紅院多久能迎來一個女主人,到時候我們可就不聽少爺的,聽少奶奶的了。”
這話,本是半撚酸半打趣,想引得寶玉哄她們一哄。
卻沒想到,寶玉提腳踹在了碧痕的心窩,“少爺少奶奶的事情,也是你一個奴婢能置喙的?”
滿屋一靜,襲人站起來,拉起碧痕護在身後。
可憐碧痕剛歪坐着,寶玉站着,擡腿一腳,且不論力氣大不大,把人一下唬的哭也哭不出來。
“這是做什麼呢?大家都在說這事,還是說全屋的奴婢你都不要了?”
寶玉心知确實沒道理,但也不想解釋,直說:“平日就看她最會躲懶,襲人和母親回禀一聲,就說好吃懶做,派到别處,别在我這礙眼了。”
說完,竟是頭也不回,自去休息了。
碧痕還要争辯兩句,晴雯捂住了她的嘴,小聲快速道:“這會什麼也别說了,讓襲人給你報病,休養一段時間,使銀子換個地方便是。萬一寶玉這會不依不饒,一定要報個好吃懶做,你才是完了。”
襲人拍拍碧痕的手:“晴雯說的有理,你這會子說什麼也是錯,報病這個風險,今日我們擔着,再多可做不了了。你也看到了,這一屋子都是奴婢,誰也沒得他高看一眼。”
這話說的喪氣,但剛剛的情境大家都看到了,這還是性格最好的寶玉。
如果之後新來的少奶奶不容人,她們還不知道落得什麼下場。
另一邊,王熙鳳剛帶人收拾完會客廳,過來陪着賈母和王夫人說話。
她感覺兩人都有些不悅,不敢出聲打趣。
“鳳丫頭,你看這姐倆,身子是不是真的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