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何蘭君過來浮光院拜訪黛玉,說是整日在家,閑來無事,做了江南小吃白雲片糕,想着黛玉她們自江淮長大,也許會喜歡。
黛玉含笑讓雪雁接了,雖何蘭君對黛玉不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雪雁還是按照拿到外食的慣例,先把食盒拿到後廚,用銀針驗了毒,無事,才用粉青釉的盤子裝來,又拿成套的粉青釉茶具配了一壺香氣撲鼻的陳年普洱茶,一起端上來。
何蘭君看在眼裡,便是黛玉吃喝講究,吃個糕點也要擺上盤端來,便也這麼誇贊。
黛玉自然沒有辯駁,隻說:“雪雁隻管吃食這一項,閑來也是研究地頗精,研究什麼好吃還不算,還研究怎麼擺盤、如何搭配,怎麼有營養,确實是行家裡手,這也是我的福氣。”
說着黛玉嘗了一片白雲片糕,贊道:“這幾樣食材易得,但精力和工藝難求。白雲片糕看着幹巴巴的,但實際滋潤柔軟,香甜可口,表姑真是心靈手巧,多有費心了。”
“京城這邊少有類似的糕點,我記得表姑有一個鋪子便是賣吃食的,也可以試試賣這白雲片糕?”
何蘭君以為黛玉是在暗暗嘲諷她從賈敏手裡拿了兩個鋪子,便有些坐立不安:“姑娘說笑了,士、農、工、商,商乃底層,雖然我不甚富裕,也不想以此為營生,隻不過有時間才做來給家人嘗嘗罷了。”
黛玉也不多說,她與何蘭君之間親戚的情分也不太多,點到為止便罷了。
俗話說聽人勸吃飽飯,就不知這表姑靠什麼養家了。
倒是春莺幾人,因知道黛玉也十分用心地經營鋪子,被何蘭君在這裡口出輕視之言,心裡多少有些不平。
隻見何蘭君起身道:“姑娘先慢用,這白雲片糕,我再送到另外幾個院子裡,給大家都嘗嘗。”
黛玉一個姑娘家,一時問不出另外幾個院子是哪幾個院子,便點點頭算了。
等何蘭君走後,春莺也反應過來,“她說另外幾個院子,除了咱們浮光院,合家也就三個院子,她難不成還給老爺送過去?”
黛玉點點頭:“怕她存了這個心思,也不怕她存這個心思。若她安安穩穩的,我林府自會給她一份好嫁妝,好前程,若她就打算呆在林府了,倒也盡快就能打發走了。”
“春莺,你先差人到母親那找翠梧姑姑,讓她吩咐前院看門的小厮,如果表姑到前院去,直接攔住便是了,不用給面子。”
賈敏自然也聽到了消息,她也想看看何蘭君到底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安穩度日,無欲無求。
翠梧也勸賈敏:“說不定是咱們多心了,她也許根本不到前院去呢。即使她過去,我也按照姑娘說的,和前院的管事、小厮都吩咐好了,誰敢放人過去,誰就等着挨闆子吧。”
誰知沒半晌,前院的文硯便親自過來禀報:“夫人料事如神,表姑奶奶确實到前院去送糕點了,我們以未經老爺允許,任何人不得進書房為由打發了。她也沒生氣,笑笑就走了。”
賈敏這會有些生氣:“拿她當主子對待,沒想到存了這下作念頭,不願意當正經主子呢。還是玉兒想的周到,防人之心不可無。”
黛玉本以為何蘭君受挫便消停了,但顯然表姑還是有決心的,接下來又陸續送了桃花糕、糯米飯幾種吃食給各院,但到了前院,無一例外都被攔下了。
青山毫無所覺,一次吃飯時還誇贊:“表姑真是一手好廚藝,吃了幾回表姑做的飯,都不用回江淮解饞了呢。”擡頭看到賈敏臉色不對,才悄悄問黛玉:“姐姐,我誇表姑,母親生氣了?”
黛玉也悄悄回道:“你覺得表姑廚藝好,表姑卻想給你當姨娘呢,母親能不生氣麼?”
青山呆愣半晌:“那我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