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再過兩年,估計就不能像今日一樣,随意來看你了。若你和我一樣,就好了......”
寶玉覺得手上有幾滴溫熱的水,不知道是誰在值守,又傷心了,寶玉想安慰兩聲,又聽到這人絮絮在說:“二哥哥,這次你可都改了罷。”
因湘雲有時說話愛咬舌,這個“二”字發音更像“愛”,便是湘雲無疑了。
寶玉這幾日每天見到的隻有襲人、晴雯并麝月,也許得了囑咐,并無一姐妹來看他,寶玉早就有些無聊。更加上這次是因為去錦香院才生出的事端,幾個丫鬟對他都沒有之前那麼熱絡,連抱一抱、親一親的舉動,也沒有。
寶玉心裡也有些羞慚,便吃了睡,睡了吃,恢複地倒也快。
此時聽到湘雲坐在近處傾訴衷腸,還落了淚,心裡也柔軟很。
寶玉便反握住了湘雲的手,“妹妹别擔心,今後不會了。”
湘雲大驚,她以為寶玉在昏睡,誰知突然醒過來。
立刻抽出了手,小聲罵道:“說不會了,現今又握誰的手呢,我坐這便握我的手,誰坐這裡便握誰的手嗎?”
寶玉畢竟不是小孩子了,看出湘雲似怒非怒,大概是醋了,便安慰道:“你是你,丫鬟是丫鬟,那必然不一樣的。除了你,哪裡還有别家小姐坐着看顧我,還為我傷心呢?”
湘雲也知道這氣來的莫名其妙,便就勢順坡消了氣:“你這麼會說,怎麼還沒躲過一頓打呢。”
寶玉不想多說此事,便含糊過去:“不過是和朋友玩,被父親責罰了,是我不對。
我被打了這一頓,估計他也被家裡責罰了,不過我猜啊,他可沒有一個好妹妹淚灑床邊呢。”
寶玉自醒來,也沒人去給他打聽秦鐘的消息,便是茗煙,也被打了闆子。
自然也不知道,秦家卻天翻地覆了。
先是秦業知道秦鐘去了花樓,一時氣急攻心,不顧秦鐘清晨回家染了風寒,也狠打了秦鐘一頓。
秦業五十三歲才得了秦鐘,現在已近古稀之年,一心盼望秦鐘快些繼承家業,又趁着女兒嫁到賈府,把秦鐘送進賈府私塾讀書,一心盼望秦鐘學業進益,從此成名。
哪知秦鐘不争氣,好的沒學多少,竟學得豪門公子逛花樓。
秦業打完秦鐘還不解氣,自己氣的老病發了,又沒好好醫治,幾日便去了。
秦業一走,秦家便隻剩了個被打地去了半條命的秦鐘。秦家雖不是家徒四壁,也近乎于一窮二白,還是智能兒幾日不見秦鐘,偷偷摸過來問詢,才知道秦業去世的消息。
智能兒又得知秦鐘是因為去錦香院才挨了打,想起前一日秦鐘還在與她卿卿我我,山盟海誓,一時覺得無趣,便也沒見秦鐘,就走了。
秦鐘雖是和寶玉幹了一般的事,也得到了一樣的處罰,但沒有大夫仔細開方子,沒有金貴的藥和精細的飯菜,沒有人日夜不辍地照料......
秦鐘這些時日與寶玉厮混而發熱的頭腦才逐漸冷卻清醒下來:秦家便是自己的麻雀巢,小麻雀飛進賈府的鳳凰窩,見識了廣闊的天地,便以為自己也是鳳凰了,可是總會被打回原形。
可憐腼腆含糊、羞怯俊俏的秦鐘,沒過幾天,也嗚呼哀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