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躍馬揚鞭,把沈逸風甩在了身後。
京城,黛玉雖知道代雲舟神通廣大,從恒泰票号的通信網絡和财力,從廣慈寺的藏兵于寺都可見一斑,但這回畢竟是真刀真槍上戰場,黛玉還是有些擔心代雲舟的安危。
這擔心還不能在父母親面前顯現出來,隻能在有信息傳來的時候,與月琴和春莺等人稍稍讨論兩句。
連青山都有些疑惑,他那經常出門辦事的姐姐,怎麼忽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黛玉不出門這事,對寶玉的計劃産生了很大的影響。
隻是寶玉這回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别人。
近來,寶玉總算有些認清現實了,黛玉應該是不會嫁給他的,不管是從黛玉的回避,姑母的冷淡,還是從身邊人嘴上不敢說,卻透漏着“想什麼好事”的眼神來看。
還有上回,他花銀子請人在街上欲打劫黛玉主仆,結果沒隔兩天,便因為...挨了打,雖兩事沒什麼關聯,但後來再看到黛玉一雙如清泉的雙眸,他卻不敢直視,生怕這一潭寒冽清泉深不見底,能将人溺斃。
于是黛玉便像寶玉愛而不得的白月光,時不時地想到,便心痛一番。
前兩日北靜王水溶在王府設宴,宴請一衆風流倜傥的小輩,其中便有寶玉。
自秦可卿喪儀上,北靜王與寶玉一見如故,又把皇上親賞的一串鹡鸰念珠給了寶玉,兩人便親近起來。
這場宴會,席間都是富家子弟,大家稱兄道弟,不免多喝了些。
北靜王又讓自家養的幾個樂伎來席間助興,旁人還罷了,其中有一位二八年華的妙齡少女,顔若春花,氣質清絕,素手輕擡,拂動琴弦,琴音如流水潺潺。更妙地是她容顔含愁,眉間藏秀,與幽幽琴聲完美契合。
一時間席間稱贊聲此起彼伏。
有文雅的,遙舉一杯,吟道:“傾城佳人,彈奏之間琴音繞梁,盡顯千古風華。”
有粗俗的又大膽的,直接繞道美人背後,深吸一口氣,歎道:“果然美人身上也香得很。”
北靜王并不生氣,他讓人出來助興,也隐含了炫耀之意。
此樂伎喚若颦,乃是他花重金自江南購得,難得的是,若颦既生的姿容不凡,琴技也上佳。
北靜王覺得錦衣夜行沒什麼意思,看席間衆人豔羨,他也樂在其中。
北靜王正欲飲一杯美酒,忽的看到寶玉卻對若颦不太感興趣,隻悶頭喝酒。北靜王看寶玉喝的有些上頭,更顯得面若中秋月,色如春曉花,便溫生問道:“寶玉,看起來若颦的琴技和容貌都不能打動你?”
誰知寶玉冷哼一聲:“琴技尚可,容貌...呵呵,照着我院子的丫鬟差不多,比起真的美人,可差了十萬八千裡。”
寶玉說的聲大,席間都聽到了。便是若颦,從來被人捧着,今日還是頭一回被說差人十萬八千裡。琴聲一滞,若颦眼中隐隐已有淚花浮現。
自有人為美人抱不平:“若颦已是我見過最美的姑娘,你十幾歲的小兒,整日呆在家裡,能見過什麼美人?”
寶玉酒氣上頭,絲毫不懼:“改日,邀幾位不信的仁兄到我家裡看看,我的丫鬟晴雯,比起這位姑娘,隻勝不輸。至于那位大美人,乃深閨貴女,豈是爾等輕易得見?”
此話一出,原來哄笑的人都不說話了,席間一靜,還是北靜王開口:“是哪位深閨貴女,連本王也不配輕易得見?”
寶玉聽聞此話,方驚出一身冷汗,北靜王與自己身份雲泥之别,自己仗着酒氣,卻在人家家裡大放厥詞。當下隻低頭應道:“我來和王爺說。”卻不肯當着衆人的面說。
北靜王一向葷素不忌,看着寶玉忸怩的樣子,便拍了拍身邊的位子:“那便過來這邊說吧。”
衆人看北靜王沒生氣,兩人頗暧昧,氣氛才重新活泛起來,又繼續推杯換盞,飲酒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