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家的車牌實在是好記,每輛車的第一位和最後一位都相同,大概是為了展示禦三家之一的尊貴。
此時倒是成了格外顯眼的路标。
禅院花暗中跟上車輛,那輛車越往前開周遭越是繁華,最終停在一個被帳籠罩的寫字樓下。
“怪不得這麼着急,原來是藏不住了啊。”
如果沒看錯的話,剛才進去的是禅院扇和家中的一級咒術師,就連之後來的也是軀俱留隊中的精英。
她舔了舔唇,看了看一窮二白連把武器都沒有的自己,嘶了一聲。
都是一家人她借用一下應該沒關系吧?
等到人都進去了,禅院花悄悄溜到一輛車後面,手法熟練的撬開了後備箱,拎起裡面備用的武器袋就順着陰影往帳裡走。
這棟寫字樓似乎在臨時修繕中,樓前的空地上還堆放着成堆的砂礫和石灰,立入禁止的黃色牌子明晃晃的攔在最外圍。
當然最近隻要是看到這個牌子的人沒有一個會聽從就是了。
禅院花輕手輕腳的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中,一點點朝詭異的安靜的大樓潛去,背上馱着的大包讓她看起來像一隻慢吞吞的烏龜。
她擦了擦汗,站在大樓的側門前,一門之隔裡面卻暗流湧動,硬生生隔出了兩個空間。
樓中某處又陡然才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很快又消失不見。
禅院花斂眉加快腳步,毫不猶豫的踏了進去,大樓的陰影如同活物般纏繞上她的衣角。
跟在她身後的五條悟手指無意間擦過布滿灰塵和粗俗字迹的牆壁,有點好奇:“你打算怎麼收服那條蛇。”
和多年後被困在簪子中的聚雲不同,如今的它可是一條自由的特級咒靈,術式還極為的特殊,可不一定會心甘情願跟着禅院花走。
他若有所思的環視一圈,氣息好混亂,就算是他也要仔細分辨才能找到那條蛇的位置。
怪不得禅院家的花了這麼大力氣。
禅院花緊了緊身後的大包,略微分辨了一下就朝一個方向走去,順便抽空看了他一眼。
“如果我沒成功,五條先生應該不會袖手旁觀吧?”
她沒有要求五條悟幫忙的意思,棕色的雙眸因為其中堪稱執著的神色更加隐忍矚目,自顧自的說道:“想要再次找到聚雲是我的事,想要得到什麼總不能一點代價都吝啬。”
“更何況我的身後不是還有您嗎,想想都覺得很可靠呢。”
禅院花倒也不是恭維,相對于總是不清楚在想什麼,好像一不留神就會消失不見的傑,同樣非常強大的五條先生除卻性格來說是真的很完美。
大樓内的電梯被破壞掉了,隻能看見其中黑洞洞的電梯井,她隻好轉身爬樓梯朝動靜越來越大的地方奔去。
從剛才開始那些人的動作就開始不再掩飾。
有兩個可能一是聚雲超出了他們預計,他們要被發現了。
二是聚雲快要撐不住了,禅院的術師自然沒有再低調的必要。
她上樓的動作更快了,急促的呼吸回蕩在她自己耳邊逐漸和心跳連成一片,她看着不斷發出響動的天花闆,抿唇加快。
快了,就在上面。
“轟!”
在她踏上最後一節階梯的同時,她身側的牆壁在劇烈的撞擊下轟然坍塌,無數碎裂的牆體和碎石兜頭朝她拍下。
一時不慎就會被埋在碎石底下,禅院花單薄的身體在其中根本沒有抵抗力。
與此同時禅院花也看見了被四名咒術師用雕刻着符文的鎖鍊控制住的黑色巨蛇,她奔跑的動作不停,隻輕聲喊了一句:“五條先生。”
帶着沖擊力的碎石倏然在禅院花身體四周懸停下落,似是碰到一層無形的屏障。
被鎖鍊纏繞着身體的巨蛇有一半身體穿過天花闆還留在上面,上半身被細細密密的纏繞,特别是大張的利齒之間死死還死死的卡着一截金屬鎖鍊。
堅硬的黑鱗在鎖鍊的禁锢下發出“滋滋”的腐蝕聲,更加嚴重的是那張沾着猩紅的大嘴,相對柔軟的口腔不斷裂開巨大的傷口,涓涓的向外流血。
可聚雲金瞳中的兇惡不減,反而見到人類術師胸有成竹的模樣,神色更加兇厲!
“隊長!這東西竟然還有力氣反抗!”
“總監會那邊已經收到消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速戰速決吧!”
受傷的咒術師已經退下,頂上來維持着鎖鍊的咒術師們互相對視一眼,同時加大了咒力輸出。
仗着皮糙肉厚還在不斷翻騰掙紮的聚雲,身體忽然僵直了一瞬,就在此時有人走了上去,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顔色古樸的小盒子。
禅院花瞳孔一縮。
想都沒想就從武器袋抽出一把扔了過去,帶着咒力的長刀穿過那人的掌心釘在地上。
盒子脫手而出落在地上,露出其中樣式古樸的櫻花簪子。
他們果然是想要在這裡将咒靈封入物品内,制成第一個可以驅使特級咒靈的特級咒具!
普通的咒具再厲害使用者還是咒術師的情況下,能夠達到的實力局限于咒術師自己,而這樣能夠驅使特級咒靈的咒具相當于在原本的實力上實打實的加碼。
聚雲擁有交換物質的術式,确實是這一猜想最好的實驗體。
禅院花在他們目次欲裂的表情中,重重的踏上了地上的簪子,禅院家想做的事情她再清楚不過,禅院花微微勾唇。
“阿拉,不小心踩壞了你們的東西,真是抱歉。”
“你!”
帶隊的術師禅院正陰着臉看着這個不速之客:“你是哪家的後輩,知道得罪禅院家的下場嗎?!”
在幾人陰沉的逼視下,禅院花抓起一絲粉色頭發在眼前看了看,忽視她背後巨大的行囊以及随手順來的武器袋,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氣定神閑。
“關于這個我們可以晚點讨論,現在跟重要的難道不是如何在其他兩家來之前,将這隻咒靈控制住帶回去嗎?”
有人咬着牙,對她怒目而視:“如果不是你來搗亂,還破壞了容器,我們早就收尾離開了!”
禅院花若無其事的避開他的目光,輕輕吹了吹手中和禅院家遺傳的黑發不太相同的粉色發絲,勾起一抹笑意。
“看在我們的目的都一樣的份上,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有人陰沉的嗤笑,手中控制的鎖鍊卻愈來愈響:“就憑你?”
禅院正凝視的目光一點點從她的頭發移到她的臉上,沒有出聲,默認她說出自己的想法。
禅院花從地上撿起碎成兩半簪子可惜的對着光看了看:“我和這條蛇還蠻合眼緣的,既然容器被破壞了,那就我來怎麼樣?”
她笑眯眯的伸出一隻白皙的胳膊在他們眼前晃了晃。
“你以為你是誰?!”
“還以為真的會有什麼辦法,沒想到是個瘋子!”
“隊長,我來對付她,您先想辦法帶咒靈回去。”
隐約的嘈雜聲伴随着兩聲尖銳的鳥鳴響起,他們的聲音驟然頓住,同時看向面色微變的禅院正。
那是他們留在外面的人,有人來了!
時間緊急,他們隻好将視線投向沉穩的隊長,這是他們追查了一年多的咒靈,絕對不能讓其他兩家來分一杯羹。
禅院正卻緩緩眯起了雙眼:“報上名字?”
“花。”
“你是禅院花?”
“……啧。”
打禅院家的秋風居然被認出來了。
禅院花聽着下面越來越近的聲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快點做決定哦,你們難道舍得把成果就這樣拱手相讓,或者隻帶一具屍體回去嗎?”
其他幾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尤其是被她一刀刺穿了手心的男人,眼神更是陰沉萬分。
“竟然是族中之人。”
“居然如此阻礙我們辦事,回去後絕對要她好看!”
“不,禅院花這個名字很耳熟……”
他們經過和聚雲的一番糾纏打鬥,咒力也已經差不多消耗完畢,禅院正最終還是答應了她的提議。
“别忘了你是禅院家的人,最好想想你的父母。”
禅院花路過他的腳步一頓,似是想到什麼神色有些古怪,暗含鼓勵的看了他一眼。
“嗯嗯~”
你最好能想想我的父母,等她帶着聚雲跑路去高專,希望禅院能和那個變态縫合線狗咬狗。
她漫不經心的态度讓禅院正額角的青筋抽了抽,看着她接近咒靈的眼神逐漸暗沉下來。
這條蛇形咒靈不僅術式奇特,而且性格分外野性兇殘。
禅院花最好就像她表現得一樣有把握,他們可沒時間為一個分家棄子收屍。
甫一靠近聚雲,那股帶着熱意的腥氣就充斥了鼻腔,她在那雙燈泡一樣大的瞳孔注視下微微蹙眉。
她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朝被控制住的聚雲伸出手。
禅院正臉色變了變,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
“貿然觸碰隻會被它的術式影響。”
白皙的指尖在距離那顆大腦袋還差一點點的地方停了下來,有人輕蔑一笑。
“女人就是女人,還是乖乖呆在後院當擺設好了。”
禅院花沒分給他們一絲注意力,她在武器袋裡面掏啊掏,終于在衆人眼神中掏出了一塊柔軟的絲絹。
然後在他們驚愕的眼神中,一點點将聚雲腦袋上的贓物血漬擦拭幹淨。
潔白帕子上的禅院家徽也逐漸染上猩紅色澤。
“你到底行不行?!”
有人按耐不住不耐的拽着鎖鍊,不斷輸出咒力讓他臉色有些發白:“再這樣下去我們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隊長!”
禅院花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才注意到一樣,張口驚訝道:“我難道沒說過嗎?你們放開也沒關系?”
她左手掌心已經按上了聚雲的腦袋,熟悉的侵蝕感從左手傳來,白皙的肌膚上可怖的深色瘢痕不斷蜿蜒而上,
禅院花額頭滲出了點冷汗,牙齒重重的咬在唇上才止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痛呼,她沒管不斷上升的侵蝕痕迹,隻在心中不斷嘗試和聚雲溝通。
她從出現在禅院家衆人面前開始,就打的是用自己裝走聚雲的主意,但此時格外洶湧的疼痛讓她尚且清醒的神志恨不得暈過去。
她忘了,聚雲此時還沒有被禅院抓起來實驗,裝進簪子裡等待可能到來的自由。
它直到目前為止都是一隻自由的,擁有自己意志的咒靈。
她不能顯現出疲态讓那些人看出不對勁,否則禅院正絕對會将她們一起殺死,帶回禅院家。
身後似乎傳來五條先生的聲音:“……需要我幫忙嗎?”
然後緊接着又是五條悟的聲音:“嗚啊,這是在幹什麼?禅院家非法團建被咱們碰上了傑!”
“是啊,這可怎麼辦?”
禅院花迷迷糊糊的扯了扯嘴唇,這兩人的聲音都藏不住興奮了,還怎麼辦?
涼拌?
能不能救一手未來同學啊喂!
忽然有什麼東西氣勢洶洶的從身後沖了過來,極為霸道将她從腳到頭圈了起來,朝前方發出憤怒的“嘶嘶”聲。
她手下同樣傳來憤怒的嘶鳴。
?
她緊閉的雙眼動了動,想要睜開卻被環繞在臉上的冰涼軀體擋住,掙紮了半晌睜開眼看了個寂寞。
她該感謝這東西還記得給她鼻子上留點縫隙喘氣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