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雖然我和沖矢昴都住在米花町2丁目,但我們的初見并不是在這裡。
大概一個半月前的晚上八點,我開着我的馬自達RX-7FD在東京近郊兜風,堂堂跑車,被我開出20邁(約32km/h)的老頭老太太遛彎速度。
路寬車少,沒有最低限速。我饒有興緻的數着這是第幾輛超過我的私家車,碰到漂亮的車型就踩踩油門多看兩眼。
比如這輛隻比我車速快一點的富士重工斯巴魯360,精緻古典的瓢蟲車型,略帶粉調的紅色車漆,cool~
路過我的時候,我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司機的聽力似乎很好,他斜了我一眼,眯眯眼裡看不出情緒。
我默默地踩刹車降速。
該沖沖,該慫慫,識時務者為俊傑。
距離下一個彎道還有兩公裡,富士重工斯巴魯360以30邁的車速勻速行駛,我以20邁的車速勻速行駛,請問多長時間後我會被斯巴魯完全甩開?
我把這當做一個小小的插曲。
如果不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尾随的話。
新宿88す20-80。
富士重工斯巴魯360。
作為一名巡警,我對車牌号有着最基本的敏感度,自然認得出來這就是剛才偶遇的那輛。
我隻是一名武力值并不算高的巡警。
我有點慌,但一想到我家旁邊就是交番,我又穩住了。
我懷着緊張的心情駛入米花町2丁目,從後視鏡裡看到那輛車拐進了23番地的木馬莊。
哦。
不好意思啊,是我想多了。
2
有時候,我會陷入一種奇怪的自我厭棄中。
就好像那天我回家後,腦子裡充斥着幾種打架的聲音:
一個聲音說:“你居然覺得是尾随?自作多情了吧。隻是吹了個口哨而已,誰會在意這個。”
一個聲音說:“隻是意外,一個路過的無名氏,他不會記得這次偶遇的。”
一個聲音說:“他聽力很好不是嗎?你不如想想以後怎麼跟鄰居相處吧。”
等到洗漱完,關上燈,鑽進被窩蓋好被子,閉上眼,那些聲音又變成了一個一個片段式的影像。
一些細碎的、無厘頭的畫面。
比如上周去警視廳開會時的記憶碎片,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兩位女警,刑事部搜查一課的佐藤美和子,還有交通部交通執行課的宮本由美,一個敏銳精幹,一個開朗活潑,那種旺盛的生命力與感染力,讓人看到的時候就不自覺振奮起來。
或許警察的心裡就該是燃着一把火的。
研二君和他的同期們也是那樣,我見過他們聚餐時熱熱鬧鬧細緻體貼的樣子,也見過他們闆着臉執行任務時認真堅毅的模樣,有時候一豎大拇指、對視一眼就會有默契流轉其間。
也讓人無法融入。
我又想起兜風時一閃而過的新鄰居。
真奇妙,腦海中的畫面竟然格外清晰,我記得他平靜中透着冷淡的面容,右手閑适地搭在方向盤上,也許左手正扶在換擋杆上,立領襯衫最上面的扣子沒有系,露出了脖子上的黑色choker。
真俊啊,這位鄰居恰到好處的長在了我的審美點上。
我又想起我自封的“鎮宅神獸”阿笠博士,那在科學研究上锲而不舍的精神令我深感敬佩。
她們、他們。
多麼美妙的人性光輝啊。
絕不是我這種上班起不了床、跑車開成遛彎的懶惰之人可以擁有的。
我從不遲到早退,和同僚之間相處和平,巡邏走訪時會對每一位居民露出得體的微笑。也許沒有人知道,我内心的怪物在扭曲、陰暗、爬行。
隻是偶爾,我會縱容那怪物放肆一些。
比如那天晚上我吹了一聲略顯猥瑣的口哨。
比如那之後的一天,我吃過晚飯回家,又遇到了正準備出行的新鄰居,我不知道我懷着怎樣的心情攔住了他。
“兜風?帶上我吧。”
3
有些事情,被念叨的多了,也會不自覺的在意起來。
比如我,在被媽媽套上[母胎單身27年][找不到對象沒出息]的虛假标簽後,即使不願苟同,想談一場真正的戀愛的心情也漸漸強烈了起來。
我深知主動才會有故事。
過于主動則會産生倒貼的感覺。
幸運的是,昴君是個很會拿捏分寸的人,這讓一切都有種水到渠成的感覺。
我從上一段長達半年的暧昧期中吸取了教訓,又從泡菜國電視劇裡常常出現的“戀愛1日”中學到了經驗,于是昴君閃電般的完成了從暧昧對象到男朋友的進化。
一天的工作結束後,我和寫不出論文的昴君開車去東京灣吃晚飯和遛彎。
“昴(subaru)開斯巴魯~”
我坐在那輛漂亮的富士重工斯巴魯360副駕駛上晃腳。
昴君喉嚨裡溢出一聲笑。
我閉嘴了。
真好聽啊。
陰暗的我,滿腦子都是廢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