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如果不是您守護了村莊,我恐怕也會對自己的遠行感到懊悔。”
對方至少明面上沒把那些微不足道的功勞常常挂在嘴邊,這讓魯迪心下稍稍有所改觀。
就在他想繼續套些什麼話的時候,他的身後,傳來了大門被推開的聲音。
正在交談的人們,漸漸地止住了聲。所有人在看清眼前的場景後,都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火紅,不,是第一眼能讓人聯想到朝陽的長袍。從淡雅的橙黃逐漸過渡到熾烈的朱紅,仿佛将拂曉的天空融入其中。
濃墨重彩地彰顯着自身的存在感,卻又因為面料上刺繡的細膩的金銀絲線,多了幾分莊嚴和貴氣。
衣袖上勾勒出的繁複而神秘的紋路,初看像魔法咒文,細看又覺得像是鳥獸蟲魚,像是一簇簇充滿生機的活物。
伴随着如同石子墜入泉水時冰淩淩的敲擊聲,以及清脆悅耳的鈴聲響。
少女在燭光之中,緩緩現出了面容。
月色下的玫瑰。
盡管她的發色和眼眸并不是純粹的紅色,但這也讓她在月色下,看起來更像是一株沾着雨露盛放的玫瑰。
她紅褐色的長發被盤成了優雅的發髻,由純銀打造的流雲形發箍固定住碎發。透明的月光石鑲嵌在發箍的邊緣,散發出柔和而清澈的光芒,頸間挂着一條由無數微小的紅寶石串聯而成的項鍊。行走時,若有似無玫瑰香。
近乎瞬間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她的身上。
所有人都不敢驚擾了這樣一副畫面,直到特蕾莎從艾格的身後探出頭來。
“怎麼樣?好看吧~”
随着沉默的打破,村民們紛紛爆發出了熱烈的回應。
“太漂亮了,簡直和平常的艾格小姐判若兩人!”“我還以為真的有神使下凡了……”“小艾格好好打扮還是很漂亮的嘛~”
就在艾格被團團圍住的時候,另一邊的每個人也神色各異。
而在他們之中,表情最複雜的,卻是希露娜。
雖然她早就知道,艾格與自己并不是同一類人,可比起以往,對方看起來更加神聖不可侵犯,也讓她感覺愈發遙遠。
在産生這種想法時,希露娜自己也感覺十分不可思議。
明明不久之前,她還認為對方,是由伊爾森特大人保護的一位柔弱無用的貴族少女。
但……現在這位少女,看起來太過耀眼了。
然而,下一刻,這位人群中心的少女,離開了簇擁,直直地向她走來。
一陣淡淡的香氣迅速萦繞在她的周圍,迅速地籠罩在她們之間。
希露娜正有些不知所措時,就聽到艾格壓低了聲音,謹慎小心地開了口。
“你餓了嗎?”
希露娜:?
頂着純潔神聖的裝扮,這位看起來高高在上的神使快速地“吟唱”了起來。
“老實說,有點難以啟齒。”
“剛剛我肚子叫了,叫得很大聲,幸好鈴聲蓋住了。”
“大家都還沒吃晚飯吧?不知道普雷斯特和梅洛斯怎麼商量的,現在都沒把吃的端上來……”
聽着對方絮絮叨叨的念白,希露娜忍無可忍,氣呼呼地把自己今天帶出去的面包塞進了對方嘴裡。
“儀式快開始了,趕緊吃完!”
虧她還有一秒覺得對方好像會和神明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負責主持儀式的普雷斯特,也終于出面維持了現場的秩序。
“艾格領主……”
他拿着一把弓走了過來,見到艾格叼着面包,表情不變地從懷裡掏出了手帕:“您擦擦吧,一會兒還要您上場點燃‘災獸’。”
災獸,顧名思義,災厄之獸。
早年在亞爾藍指的是破壞作物、撲食人類的野獸。在魔獸現世後,災獸主要就指的就是這類會實力可怖,神出鬼沒傷人的魔獸了。
站在坎達爾身旁的魯迪,從最初的驚豔回過神後,視線也微妙地落在用手帕擦拭面包殘屑的艾格身上。
所以,他全部猜錯了。
神使不分男女,隻會選一個地方最強大或最有功績的人來擔任。
但……他實在難以想象,這個看起來頃刻間精神渙散、身形瘦弱、氣息弱小的少女,有哪一點能沾得上邊。
在往年,聖禮日的慶典開始之前,需要由神使點燃代表厄運的災獸。
她看起來連那把弓都拉不開。
起了念頭後,魯迪便直接開口:“恕我直言。”
一道道警惕、茫然、探究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卻并不會令他退縮。
他直白地看向艾格:“點燃災獸需要神使拉開‘神賜之弓’,用火星引燃箭矢,正中災獸的雙目。”
“你真的做得到嗎?”
這話一出,不僅村民們面露猶豫,普雷斯特等人也遲疑了下來。
他們并不是不相信艾格的能力,從一開始選擇神使,就沒有人有疑問。但在場的人都隻看過艾格使用砍刀的樣子,不說使用弓箭,就算是投擲類武器,也沒見過她拿起過……
就在所有人因為魯迪的一句話,陷入沉思的時候。
銀鈴聲再度響起。
“這位先生說得對,我好久沒用弓了,可能會射不準”
艾格輕巧地接過普雷斯特手裡的弓箭掂了掂,揚起了和善的笑容:“為了穩妥起見,我先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