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她跟京治在五年級的這個時候曾在一個競賽補習班上過課。
時間太過久遠,再次想起來的那一刻她甚至覺得有些恍若隔世。
那時京治是學期中間插班進來的學生。娃娃頭短發,漂亮的眼睛,比起像女孩子,看上去更像個長得過于漂亮的男孩子。人很沉默也很孤僻,成績不上不下,從來沒有跟人主動說過話,誰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性格,家住哪裡,喜歡什麼。
說起來京治好像是個挺神奇的人。插班生、美少年、神秘感......種種風雲人物的特質集中在她身上,沒有在班裡濺起任何水花,現在說起來估計除了她跟稀咲,競賽班的人都不會記得班裡曾經有過京治這個同學。
或許是因為那時的大家都比較看中成績,不在乎其他事情吧。
路過的花壇裡長長的草吸飽了水,頭上的樹葉也會澆下來變成一片小陣雨,即使此時沒有下雨了,陰雲也仿佛正在飄散在天空中。
面前一個很熟悉的拐角。
她很清楚,她再向前走一步就能看到正在打架的秋山。
那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場景她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
她向前邁出那一步,從一片陰雲下走到另一片陰雲下。
“秋山同學。”
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秋山京治扯着手下男孩子衣領的手頓了頓,她放下舉起拳頭回過頭,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似是不解她為什麼要跟着她。
對,在十幾年前京治第一次注意到她的那一天,她是在跟着她的。
“……橘同學?”面前的京治一如當初那樣,擡起的臉暴露在陽光下,眯了眯被光刺痛的眼睛。
感謝京治曾經不是個不良少女,如果不是這樣,大概連她都不會記得她吧。
“秋山同學,暴力是不對的哦!”她說着當初一樣的話卻不自覺流下眼淚。
她很清楚這隻是一個夢而已。
十幾年後的她最好的朋友秋山京治,已經在她沒有看到的地方死去過一次了。
·
橘日向,她的名字。
幸運地一畢業就考上編制,現在是東京的一個小學老師。上個月剛過了她26歲的生日,現在她得自稱是二十六歲的女孩子了。
穩定的工作,身邊很多朋友,生活積極向上,前途一片光明,而且馬上就要邁入人生中下一個階段。所以在兩個月前看到秋山那一條問她有沒有什麼想要的,缺不缺什麼東西的消息時,她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來。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秋山了,唯一想要卻沒有實現的事情,好像就是想見見她,然後告訴她,‘武道向我求婚了,我要結婚了。’
所以她回複道:“如果小秋不忙的話,就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吧!這就是我想要的禮物啦~”
“小秋,你一定一定要來我的生日聚會哦!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親口告訴你!”
她想告訴小秋,她想邀請她參加她的婚禮,她想讓她做她的伴娘。
在她最重要的日子,她希望她最好的朋友能在場。
可是秋山并沒有回應她的消息,也沒有來她的生日聚會。
來參加她的生日聚會的是秋山绫。
為了問失蹤的秋山京治有沒有來她這裡。
“京治失蹤大概快兩個月了……”
“她跟你的聊天記錄我看過,她沒有跟你說過的事情,我原本也沒打算告訴你……”
“她從小就是那麼一個叫人擔心的人,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會自殺,我一直覺得她是很堅強……”
秋山绫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一句句仿若驚雷,讓她有些茫然失措到站不住腳。
一年前,被醫院勸退,半年前,自殺未遂,确診雙向被送進精神病院,兩個月前,不知道用什麼法子從看管嚴密的精神病院逃走,現在不知所蹤……每一句話她都聽得懂,可連起來她卻怎麼都拼湊不出其中的意思。
她跟京治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一年前。
自從京治去了大醫院做研修醫生之後就沒有時間出門聚會了,每次給她打去電話,要麼打不通,要麼隻會打擾她休息。她們兩個隻能靠信息聯系,有時一天,有時兩天,雖然總是間隔很長才回消息,但她們從來沒有斷聯過。
斷聯是後來的事情。
在她們最後一次見面後,沒多久的一天,她忽然意識到了秋山沒有再聯系她。
兩個月前的那句“我旅行去了。可能不能及時回你消息。”就是她們斷聯前最後一條消息。
“然後呢?”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
“沒有然後了,你也知道京治她沒什麼朋友的。我幾乎問了所有跟她熟悉的東萬的人,都沒見過她,她也沒聯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