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邊支起的太陽傘下,坐着兩個人,中間隔着兩米遠。這個時間段遊客大多集中在主道上的集市和教學樓裡,學生也因為各種活動少有學習,反而沒多少人在圖書館旁的這個咖啡館。
遠處幾個零星的學生路過這裡,也不會往這邊看,躲在陰影下的秋山安心地把自己的運動背包拎到桌子上,整理着自己為數不多的東西。
跟她隔着兩米遠的灰谷龍膽支着臉,百無聊賴地用吸管吸着杯裡的果汁。
灰谷龍膽靠在咖啡店的椅子上,瞥了旁邊的秋山一眼,看到她拿出了自己的錢包,然後又一一把包裡搞亂的東西擺放整齊。
這家夥以前還會整理東西嗎?灰谷龍膽懷疑地回憶。
啊,不過這個不重要。人長這麼大如果一點長進都沒有才可怕。
“說是散心,但這都三個月了吧,你再不回去绫都快急死了。”
“……”秋山停下了動作想了想,“我應該,不回去。”
然後擡頭看見龍膽一臉“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
秋山:“……”
“知道還問,你可真夠無聊的。”秋山邊拉上背包拉鍊邊面無表情地吐槽。
“我是無所謂啦~绫怎麼想我可就不知道了。而且你當時不是說什麼,‘隻是想出去走走、過幾天就回來~’那一類的話?如果不是這樣哥哥也不會幫你啊,現在算怎麼回事?”
“……”秋山忽然沉默了。
距離她從精神病院逃走已經快三個月了,她最重要的、要做的事情卻還沒有開始。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簡直像她的一句借口,最後什麼都沒有做成,她給自己的最後期限就要到了。
“自己的姐姐什麼事情都不告訴自己,如果是我,我也會生氣的。我跟哥哥可瞞不了多久了,他好像馬上就要發現了。”龍膽站起來,把手插到兜裡,迎着太陽微微眯起眼睛。
不告訴小绫什麼的也是正常吧,她沒有跟人訴說委屈的習慣,實際上她也很少會覺得委屈。人長大了就要學會自己消化不良情緒,畢竟沒有誰能真正對你的遭遇感同身受,也無法安慰你。
她已經很對不起小绫了,身為一個姐姐,從小到大沒有給過他多少支持,還給弟弟添了很多麻煩。
小時的便當是小绫做的,爸爸媽媽離婚選擇跟誰是她先選,放學的時間要照顧生病住院的她,零花錢也要分出一半給她買奇奇怪怪的東西……到了長大了,自殺還要他來拯救。
她的确很任性啊,可如果她連獨自一個人承受的能力都沒有,那麼她活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
‘有時候覺得你這人怎麼會這麼沒有心啊……如果你死了,要讓爸爸媽媽怎麼辦?要讓你的朋友怎麼辦?要讓我怎麼辦?我們是殺了你的罪人嗎?’
’我們兩個,為什麼偏偏隻有你生病了啊,真夠不公平的。’
‘真的很讨厭你,為什麼你就不會長大啊。’……
“……京治!喂,你想什麼呢?”
耳邊的噪音忽然如同潮水般退去,秋山眨了眨眼睛,發現灰谷龍膽正有些擔心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我沒事。”秋山面不改色地回答。
“真的沒事嗎?你這個時不時走神的毛病得改一改啊,如果走在大馬路上搞這一出可就麻煩了……”
灰谷龍膽有些無奈地抓了抓自己的水母頭,露出了耳垂上閃閃的耳釘。
秋山這才意識到他留長了頭發。
秋山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眼龍膽,他今天難得沒有打扮得花裡胡哨,穿得特别青春,還特意帶了個耳機,融入男大學生群體簡直毫無違和。
秋山又不禁低頭瞥了一眼自己。
——屌絲必備,另一套短袖大短褲。
……果然還是不能跟潮人走得太近。秋山冷漠地下定決心遠離他。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去哪,發現就發現,他找不到我的。”秋山有些賭氣地說。
聽到秋山回答的灰谷龍膽有些驚訝地回過頭。
“哦?最近發财了搬家了?”
“……當然沒有。”
“哈?那你打算去哪?橋洞底下?”龍膽毒舌地翻了個白眼,“别妄想我會借錢給你,我不向绫告密就已經仁至義盡了!”
“……我在你眼裡就是一個經常借錢的形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