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澤郡和東陵城相距不遠,以丹雀的速度,不到半日便可抵達。
程笑坐在丹雀背上,單手托着腮,百無聊賴地展開績效考核表,仔細研究了下衆神的工作完成情況。
六月隻剩下最後十天了,百分之四十的神仙已經完成了這個月的KPI,餘下的人裡進度過半的也占了八成。
程笑看着自己穩如老狗的倒數排名,涼涼的很安心。
張從雲從背後攬過他的腰,越過他的肩頭去看那張催命的表格,咬着耳朵問道:“很在意這個?”
“不在意。”程笑被吹得耳根發癢,稍微偏過頭躲了下,手指迅速一抹,績效考核表再次收成了一冊卷軸。
既然KPI是闆上釘釘地完不成了,那還不如不想了。
被貶就被貶吧,程笑也不怕了,就看張從雲這個老房子着火的狀态,說不好下輩子還能更膩歪。
程笑心裡無挂無礙,本以為替呂世明跑完腿就能舒舒服服地去過幾天蜜月小日子了,直到丹雀在東陵城外落地,程笑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一條鐵軌從東陵城門口筆直地插進城鎮腹地,站台邊上停靠着兩節漆紅的車廂。
前面那節車廂瞪着兩隻黃澄澄的閃光燈,正發出嗚嗚的轟鳴,頭頂上的噴氣孔吞雲吐霧。
“刺拉”一聲悶響,後面那節車廂緊跟着哐哐當當地打開車門,一群身着寬袖長袍的修士笑談着從車上下來,各自去往不同的街坊。
每個街坊的路口處都立着數盞紙燈籠,燈籠杆上挂着幾塊小木牌,木牌上頭刻着碩大的字體,标識出這條街主營酒肆或是布行。
程笑同手同腳地往後退了幾步,怔怔地擡起頭,望着古樸城樓上“東陵城”三個大字,一時間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東陵城門口人來人往,張從雲環着他的肩膀,攬過他避開兩個行色匆匆的路人,低聲問道:“怎麼了?”
程笑依然盯着城門,喃喃道:“這上面應該再多刻幾個字……”
張從雲:“嗯?”
程笑擡起手臂,高頻刀橫在眼前,平坦流暢的刀身線條正好與城樓平行,銀質刀鞘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程笑感慨萬千地輕歎道:“歡迎來到蒸汽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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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城,程笑又發現,自己的判斷還是太保守了。
東陵城的科技水平何止發展到了蒸汽時代,這一磚一瓦的布局完全就是一比一複刻了20世紀上半葉的老海市。
那個年代的海市向來深受現世影視作品的追捧,頻頻出現在大銀幕上。程笑本身也是海市土著,每天上下班的時候都要路過老城區,簡直不能更熟悉了。
程笑莫名生出了回家的感覺,拉着張從雲到處瞎逛,甚而興緻勃勃地點菜道:“我下輩子要做東陵人!”
張從雲似是無奈似是好笑:“這輩子就能做……先去仙盟吧。”
辦完事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留在城裡盡情玩樂了。
仙盟總壇坐落在東陵城郊外的青山上,雲遮霧障間隐約透出白玉雕砌的巍峨宮殿群,排面很足。
而在程笑眼裡,更有排面的是從山腳拉到山頂的數條索道,一個個披紅挂綠的纜車包廂平穩地穿梭在林濤和浮雲之間,就像旅遊景點似的。
程笑坐在纜車裡看着腳下的松林,呼嘯的風在身旁刮着,他隻能貼在張從雲的耳畔說話:“這個仙盟玩得挺花啊,哪裡來的這麼多靈力給他們耗?”
張從雲示意他看頭頂索道上流動的淡紅光芒,淡然道:“他們挖斷了地脈。”
程笑一怔,倏地想起呂世明曾經向他科普過這個世界的曆史——兩百年前地脈異動,仙門百家聯合起來也沒能修補成功,反倒折了不少大宗師進去。
程笑不是傻子,頓時想明白了前因後果:“仙盟監守自盜?”
張從雲沒有說話,說破天了這也隻是凡間的事情,他向來是沒興趣管的。
程笑也很清楚這點,并不指望在他這裡得到回答,隻是心中隐隐生出些擔憂來。
如果仙盟是這等雞鳴狗盜的做派,那這個百神祭壇,也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
就在程笑回顧先前種種的時候,纜車停了下來,二人下了索道站台,就算是正式踏入仙盟總壇了。
仙盟内部的科技含量比之山下有過之而無不及。
程笑将天衍山莊的玉佩交給侯在山門的接引童子,後者規規矩矩地接過,而後便領着二人踏上了流光溢彩的天梯。
這天梯連接着另外的山頭,不需要人力催動,站上去就能自動往前挪移,類似現世的電梯。
從某種方面來說,比那條通天的晉仙路還要高級許多。
程笑歎為觀止,心想等會仙盟盟主就算是掏出個手機來,他可能都不會太驚訝了。
程笑往張從雲那邊靠近了一些,輕車熟路地将神力收束成一線,傳音道:“仙宮怎麼沒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