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直播?真的假的?
夏陽:……?
不是,這怎麼能行?
雖然我是需要和你雙排……但是我沒想跟你一塊直播啊。
夏陽抹了把臉,抿着唇狠狠皺眉。
他真的隻是希望私下找點空閑時間和他雙排而已……如果非要邊直播邊雙排,他一開始完全沒必要打那麼多錢。
畢竟夏陽自認為私下雙排,會占用灰狼的直播時間,于是為了彌補這部分時間才成倍的補償,就打算二階段或者比賽結束後跟灰狼提要求。
至于現在……雖然早已不是為了找陪玩才選擇打錢,但……
我真沒想過要和他一塊直播遊戲啊。
他期待粉絲并沒有類似想法,但實際情況并不如他所願。隻見直播間突然安靜下來,尴尬住了。彈幕先是在瘋狂發“???”,搞不清狀況,接着經部分人帶節奏,大家意識到什麼情況後,又轉而變成了“!!!”,肉眼可見的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誰不好奇出手大方的老闆呢?
夏陽見劇情并不如他所希望的方向發展,幽幽歎了口氣。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受邀的畢竟是夏陽自己,而他是老闆,他注意到,很多粉絲和普通路人并不敢像調侃主播一樣調侃老闆,隻有些膽子大的樂子人在奮力贊同,努力催促,其他粉絲路人暫時隻敢含蓄表達期待,生怕把自己吓跑了。
不少觀衆盯着彈幕區,生怕錯過老闆的留言,然而二十秒過去,依然不見夏陽回複的彈幕。這時沒什麼耐心的普通粉絲路人便有點急了,催促的聲音漸漸變大,真愛粉則立刻意識到了老闆的态度,遺憾的同時,開始打圓場給台階下。
于是,彈幕區又開始群魔亂舞,不耐煩的,催促的,期待的,調侃的,開主播和老闆玩笑的,給台階下的,提出更過分要求的,說什麼的都有。甚至還有零星幾個人表示不期待,一看便知是唯粉或者黑粉,想要滿足自己的小衆要求或者帶節奏。
【小羊老闆,答應了别人的話就要說話算話哈,是男子漢咱們就信守諾言,别驢咱們】
【快點,快點,快點!再不開我就走了!】
【有點期待小羊老闆的回複,當然老闆不回複也沒關系,我沒别的意思】
【哈哈,一輩子順風順水的老闆,疑似遇到今生最大的挑戰與挫折】
【老闆應該是不方便吧,别勉強人家】
【诶喲,這是把人老闆得罪了?這麼久不發言?好咯,灰狗這下沒法裝大方咯,恭喜恭喜】
這麼混亂的評論區和彈幕區,幾乎沒幾個新人主播能不受影響,就連腦子手段一般的老主播,也容易着道,被帶節奏。
夏陽皺眉,看向主播。
……但灰狼,卻好像視其為無物,完全沒有因此變得焦慮、着急、不自在,絲毫沒有受到不好的影響,導緻狀态異常。
攝像頭下,右下角的小框内,他看似忐忑地用指尖敲擊桌面,表面上似乎透露着他不安的内心,實則節奏穩定完全不着急,不緊不慢、老神在在地等待。
夏陽舒緩眉心。
看來他很有做主播的天賦呀。
接着歎息。
别呀。
真的要這樣嗎?
半晌,夏陽糾結來糾結去,仍然沒有回複。于是評論區變得浮躁了些,各種節奏帶得飛起,誰也壓不住誰。
像是從夏陽的沉默裡感覺到了糾結,灰狼清了清嗓子,淡定從椅子上坐起,緩慢地湊近了麥克風,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鑽進每個人的耳朵。他單手撐着下巴,盯着彈幕區,對着所有人的聽筒,幽幽地歎了口氣。
歎息之聲千回百轉,哀怨十足,悠長且明顯,清晰又悅耳,既凸現出了他帶着十足的希望許願,最後卻被迫落空的無奈與無力,又表達了他盡管面對着難以抑制的難過與無助,也仍然要微笑面對生活的勉強之心。
夏陽扶額。
……明明隻是聲歎息,卻搞得像個閱讀理解題,很難評。
然而他自己畢竟是吃這套的,夏陽原本猶豫不決的心,偷偷往答應那邊傾斜了百分之五,但不願意仍然占了上風。
因為一塊打遊戲,肯定得開麥報點,聲音便會傳入直播,容易掉馬。且y站是大平台,還是賀狗名下的平台,而灰狼又是潛力股,肉眼可見的越來越火,将來說不定能和中高層接觸簽上大合同。若隻是被身邊的同學,或者上面的小高層發現了倒還好,傳到賀狗耳邊才是大事。
他肯定會放肆嘲笑自己,笑自己是散财童子、冤大頭,還會把打賞記錄打印出來天天拿到自己眼前晃蕩,那副嘲諷、不屑的嘴臉,夏陽閉着眼睛都能想象出來。
這樣想着,奸詐眯起的狐狸眼、落入陰影之中的臉頰、似笑非笑的面色,已然浮現于他的腦海之中,耳邊随即響起他那音色同灰狼相似、語氣态度腔調卻截然不同的譏诮嗓音……
夏陽渾身一震,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種事情不要啊。
雖然答應了主播,但還是先拒絕試試看吧,畢竟,夏陽實在不想自找麻煩。至于食言……這是他的問題,他會好好在别處加倍彌補的,比如多打點錢,多發點紅包。
說服了自己,夏陽的拇指早就放在了鍵盤上,拒絕的話已經打了一半,正打算繼續打完,但灰狼像是裝了攝像頭一般,狹長的狐狸眼一眯,敏銳的意識到情況,率先開口。
“咩咩,你啊……”
灰狼輕柔的聲音響起,清晰悅耳的嗓音變得含糊低沉,似是有些委屈。他欲言又止地截住了話頭,明明什麼都沒說,卻仿佛什麼都說了。
夏陽于是再次傾斜了百分之五,但依然郎心似鐵,繼續打字,彈幕則相應的少了三分之一。
灰狼将尾音拉長,歎息,好半天才接着小聲地難過咕哝:
“這麼久不說話,是不太願意……嗎。”
語氣依然溫潤柔和,如同春風拂過耳畔,撫摸聽者的耳廓,帶來了似有若無的癢意,像極了隔着面紗的勾引。
頓了一秒,他立刻切換急切的語氣,跟上連招,聲音由大到小,越來越低,“對不起咩咩,我,我不知道你嫌我菜,不願意和我一塊打遊戲……”
【?】
【???】
夏陽一怔。
他拒絕是個人原因,與主播無關。
既然都食言了,就别讓他誤會了。
于是他隻好把發送框裡的字剪切掉,想輸入“不是你的問題”,可惜他打字慢,“不是”還沒打完,主播再次輸出:
“提,提出了讓人為難的請求,是我的問題……不,這都是我的錯。抱歉,希望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的……”
他卑微又小心翼翼地請求道:“拜托……你别不說話了,可以嗎。”
“我真的……好害怕。”
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他越說越委屈,傷心得不行。
明明是他一句接一句,讓人回不了話,他卻像是面對冷暴力時茫然無助的小白花女主一般,戰戰兢兢,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酷刑,擡着脖頸緊緊閉着雙眼,顫抖着想要引頸受戮。
……戲很多。
夏陽頭頂冒出六個點。
【?怎麼突然茶茶的了】
【這給我幹哪來了,這還是怼人王灰狼嗎】
【國服露娜說自己菜?我沒聽錯吧?那我是什麼,不可回收垃圾嗎】
【家人們,好香,哪來的茶味,我猛吸一口,哪來的上好龍井茶香,分我一口】
【是我瘋了還是他瘋了……一定是我瘋了吧……把抽象主播怼到破防的人怎麼會說這種話……】
【你們不懂,這主播情商暫且不論,但情商中的“話商”肯定很高。他這張嘴,太會說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