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和對象吃醋撒嬌調情的時候，對象突然認真了，甩給了他一疊人民币拜托他别鬧脾氣了一樣，灰狼現在一點吃醋的心思都沒有，明顯有點哭笑不得。

在“不是”和打賞的雙重壓力下，他欲言又止，盡力繃住語氣，不讓語言傳達出的情感太過分、超出玩笑的範圍。

原本破音的嗓子迅速穩住了以往的狀态，營造出了相對“正常”的聲音，改變的速度之快，讓人根本聽不出問題。

“哎呀，真是，你别耍賴……”

說着毫無意義的話語，轉移注意力拖時間的同時，他瞬間抹了把臉下意識調整表情，将臉色由原來的皺眉、繃緊，變成了現在的欲哭無淚、無奈。

下一刻，他像是想起了自己并沒有露臉一般，表情重新歸于平靜、寡淡，毫無波瀾。

灰狼深吸一口氣，找回了臉上的面具、模拟的狀态，語氣苦澀，苦笑道：“我承認你打敗我了。唉，對你我簡直，嗐。”

他抱頭懊惱，裝成一副煩惱的模樣喵喵叫：“束手無策了。”

“可憐的湯姆貓，被白貓玩弄于股掌之間。”

“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啊。”

“嗯？”

他宛若歎詠調一般歎息，聲音悠長，帶了點悶悶不樂，以及些許細微且自然的寵溺。這種毛茸茸的親密感，仿佛一陣風，吹過耳尖，纏繞在耳畔，綿延的觸感撫摸皮膚，讓人胸腔發顫。

夏陽感覺心底酥酥麻麻的，像是細微的電流沿着心髒蔓延至四肢，以及每一處神經。他定了定神強行掩飾住笑意，勉強壓抑住這種麻痹的感覺，有點覺得抱歉，期期艾艾道：“不好意思哈……”

盡管灰狼這副模樣确實很搞笑，很有意思，彈幕都笑瘋了。自己原本是苦瓜臉，見他這種反應、這麼煩惱，也有點想笑。

但是，自己畢竟做錯了事，駁了他面子，還用錢解決問題，他不太高興是應該的，自己就算再覺得好笑，也絕對不能嬉皮笑臉地笑出聲。

太不尊重人了。

他苦着臉，咬緊牙關強行壓下嘴角，試圖讓自己的道歉真誠一點，可惜真誠不了一點。明明想讓嘴角下去，它卻自動翹起，完全無法控制。

夏陽繃着臉，表情不斷抽搐，捂着嘴怪異極了。

不行，不行，本來就隻是個玩笑，鬧着玩罷了。

自己下意識牽扯上了錢，确實不對，要蚌住啊……

夏陽一刻不停說服自己，好不容易才調整好心情，把這口氣順下去了，穩住心态，一絲絲内疚也就跟着翻湧上來了。

唉，無往不利的刷禮物，怎麼在他這裡就沒用了呢……不刷怎麼快速漲粉啊……

自己也是被習慣害了，有點難搞呀。

不過仔細想想，如果他不是這樣正派的人，自己也不會這麼在意他，所以此事還真是無解。

唯一安心的是，還好灰狼看上去并不生氣，還有心思繼續開玩笑。

夏陽既慶幸，又覺得不好意思，心底仿佛打翻了顔料盤，複雜極了。

他歎息。

唉……待會得做點什麼，讓他開心開心。

做什麼呢？

……要不，過一會兒，事情過去，以别的理由。

再，再刷點錢？

他是罪魁禍首，心底自然千回百轉，需要考慮主播的心情，彈幕卻沒有這種煩惱，全在鬧着玩，嘻嘻哈哈的，大部分都在打“哈哈哈哈”刷屏，覺得看主播破防、無奈的樣子很有意思。

畢竟，灰狼的反應确實很好笑沒錯，他如此刻意鬧着玩的語氣，也證明了他沒有生氣，隻是在搞節目效果而已。

果然，灰狼很快就恢複常态，活躍氣氛。

他繼續拿此事說事，感慨：

“我真的，徹底被你拿捏住了。”

灰狼繼續歎詠調歎息，一字一頓認真道：

“——大小姐。”

彈幕停頓，随後“轟”的炸開，磕cp的粉絲從原來的“哈哈哈”變成了“啊啊啊”。

許多人刷屏“好寵啊”，甚至差點蓋過了“哈哈哈”的風頭。

說出了這緻命的、如點燃炮仗般的三個字時，他沒有半分沖動、猶豫，像是早就計劃好了似的，吐露了内心的想法。并且，在這之後，他像是故意的一般，停頓了好久，視線似有若無地瞟了夏陽的遊戲頭像好幾眼，才繼續說話。

“我……”

他一副欲言又止地樣子，又再次愉悅了觀衆，大家笑得更放肆了，直播間熱度不斷增加，節節攀升，沖得十分迅速。

但是。

夏陽卻怔住了。

——在聽到那三個早就聽過的、讨厭的字眼以後。

三個熟悉的字眼如電流一般，沿着耳朵“嗖”的鑽進大腦，印刻在大腦裡，帶來了電閃雷鳴般的震驚感，和無與倫比的恍惚感。

就像是發現，自己的前男友和現男友有相似之處那樣，讓人難以置信、一度難以思考。

灰狼後面說什麼話夏陽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他撐着腦袋發愣，原本還在懊悔、尴尬、讪讪一笑，嘴上則不住的道歉、拼命壓抑住上揚的嘴角，那麼現在，他的全副身心，都已集中在了“大小姐”三個字上。

沒來由的，他渾身一顫，抿住雙唇，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也在這一瞬間，腦子裡靈光一閃，意識到了之前一直感覺到的那種熟悉感，究竟來自哪裡。

——灰狼的小部分特征，實在有點像賀舒朗。

比如他的毒舌、腹黑，偶爾完全不符合個性的冷漠、強勢，睜眼說瞎話的說謊能力，都和那個家夥，有一點點相似。

難怪……難怪自己總是感覺有點，似曾相識。

有時很有既視感，像是在哪裡見過類似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