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終于被允許自己站着的顧星洄仰頭問道:“但是、我們住在這裡,真、真的沒關系嗎?”
顧星洄想到方才脖子上那黏糊糊濕膩膩的觸感,心裡就很抗拒。
“沒關系”,方遠仁朝他伸出了手:“剛剛我看了,其實隻是因為後山那裡有一處靈氣異常的地方,那些妖物精怪聞着味來罷了,我們先休息,明天買點材料布置一下陣法就好了。”
方遠仁本來對這間屋子沒什麼感覺,直到他感知到假山後濃郁的靈氣後,心思瞬間活絡起來。
倘若能将後山的靈氣聚集,為他所用,那他的靈力也許就能恢複一二。而且隻要星洄也能吸收這些靈氣,或許長大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那麼一想,方遠仁就有些迫不及待。
他牽着顧星洄往主屋走去,朝後交待了一句:“小白,今晚看好家噢。”
看家?那不是狗才做的事嗎?
威猛的狼王以為自己聽錯了,抖了抖耳朵,大聲質問:“你說什麼?”
那邊,一大一小已經牽着手,走到了回廊底下。
當初就應該爛在陳家村。
狼王憋屈地思索了一下,就開始拿剩餘的精怪出氣,三兩下就拽出一個内核,嚼得脆響。
算了,看在這些内核是大補之物的份上,原諒這兩個沒有禮貌的人吧。
回到主屋的一大一小先是燒水好好泡了個澡,然後就換上幹淨的衣服,一起滾上了床。
為了維持這屋子的品相,在房子徹底賣出去之前,每過十天半個月掌櫃的就會派幾個婢女過來把屋子打掃整潔一番,之前住進來的人當晚就被精怪吃了,沒來得及享受這留着太陽餘溫的床褥和被子,這會兒,全讓方遠仁和顧星洄占了。
足夠寬敞的雕花木床上,顧星洄像隻蠶一樣在松軟的被子裡動,白淨紅潤的小臉埋在枕頭間:“軟軟,舒服。”
這時,方遠仁也不記得要維持大人矜持的形象了,他雙腿夾着被子,滾了好幾下,感覺五髒六腑都熨帖了,大開着雙手雙腿,長舒了一口氣:“啊——床!啊——被子!”
這才是生活的正确打開方式吧!
顧星洄也新鮮得不行,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舒服惬意的床,開心地在床上打滾。
“嗯?”方遠仁眼尖地看到,顧星洄露出來的手臂上發紅腫脹,就湊近了些,問:“怎麼弄的?”
顧星洄低頭研究了一會兒,晃了晃小腦袋,奶聲奶氣:“可能是,被咬了叭。”
“被誰咬的?”
顧星洄就把兩隻手都舉起來,寬大粗糙的袖子磨過他的手臂,掉到肩上:“是衣衣咬的。”
方遠仁這才注意到,顧星洄身上的寝衣還是用的陳家村土地廟裡那套,做工粗糙,針腳不平就算了,就連面料,都跟生麻布沒什麼區别。
星洄嬌嫩的皮膚自然不是這件粗布麻衣的對手,隻是之前每天都過得雞飛狗跳,實在是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方遠仁一下就皺緊了眉頭,輕輕地吹了吹泛紅的地方,說:“明早我就去給你買兩身舒服柔軟些的衣服。”
顧星洄被吹得癢,笑得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不要惹,阿仁不要亂花錢。”
好好好。
人還沒長多大呢,就開始管他花錢了是吧!
方遠仁哼了一聲,故意說道:“好,那我給自己買,不給你買。”
沒想到顧星洄想都沒想,就特别贊同地點了點頭:“阿仁給自己買。”
方遠仁那一點惡作劇的小心思就轉成了心疼。
他一把摟住顧星洄,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顧星洄就很是開心地笑起來。
彎月高懸,屋子裡的燭火依舊明亮。方遠仁拿起床頭的剪子,将燭芯壓了壓,在侵襲的黑暗中溫聲催促:“已經快三更了,趕緊睡覺,不然你就長不高咯。”
顧星洄正悄咪咪地靠近方遠仁身後,想偷偷吓他,卻反倒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吓倒了,整個人貓進被子裡,連耳朵也一起蓋住。
漆黑中,隻有方遠仁一點帶着氣息的笑。
顧星洄在被子裡咕蛹了好一會兒,困意上湧,就閉着眼睛,自動自覺地往方遠仁的方向靠。
摸索了一陣,沒得到想要的,顧星洄就睜開困得泛紅的眼睛,帶了些小脾氣,說:“阿仁抱我。”
方遠仁并攏雙腿,側過身看他,問:“自己睡不好嗎?現在枕頭被子都很柔軟,自己睡會更舒服。”
“不要。”顧星洄拉着個沮喪臉:“它們沒有阿仁舒服。”
把自己當大型抱枕是吧。
小時候的顧星洄怎麼這麼粘人!
方遠仁低歎一聲,再次毫無條件的妥協,把他摟進自己懷裡,讓顧星洄的腦袋正好枕在自己的心口上。
顧星洄用腦袋蹭了蹭方遠仁,因為困倦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阿仁晚安。”
方遠仁輕輕拍着他的後背,也跟着慢慢閉上眼睛,輕聲細語:“洄崽晚安。”
兩人相擁着進入安穩的夢鄉,隻剩下外頭時不時傳來的低聲嘶吼,和嚼食内核的咀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