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
突然懸空讓方遠仁猝不及防地叫了一聲,反應過來後急忙抵着他的肩膀,說:“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你放我下來。”
顧星洄氣息都不帶喘:“沐浴的地方在哪裡?”
他越是推拒,顧星洄的手臂就越是用力,那雙常年持劍的手就握住他的腰,往自己懷裡壓,很快,不算輕的力道很快就讓方遠仁察覺到了疼痛。
方遠仁才醒不久,連布襪都沒來得及穿,白得晃眼的腳随着掙紮時不時抵着顧星洄的胯骨。
當顧星洄那雙粗粝的手握住他的腳踝不讓他動時,方遠仁的聲音愈發慌亂:“顧星洄!你放我下來!”
顧星洄眼中含霜:“你不是我的人嗎?連我的話都不聽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方遠仁僵住了身體。
什麼意思?他知道了什麼?
高他一頭的劍修再不發一言,直直地穿過後廊,繞過竹林,把人放到了溫泉池子邊,徑直地轉過了身:“你自己洗吧,我就在這裡。”
方遠仁氣的胸膛不斷起伏,想找他理論,但身上又濕黏的緊,氣悶地脫掉衣服下了水,故意濺起好大的水花。
顧星洄肩膀一頓,沒有回頭。
方遠仁氣不過,又用手勺了一把水,潑在他背後。
整個後背都濕了的劍修也沒生氣,隻微微垂下腦袋,像感知到他的情緒一般,沒有起伏地道歉:“抱歉,剛才弄疼你了,我本意不是這樣的。”
方遠仁憋了一口氣,賭氣地把自己沉到水裡。
其實方遠仁知道顧星洄為何反常。
兩人相處那麼多年,就算顧星洄現在少了些記憶,那性格裡的偏執與極端也是不會變的。
大抵是在秦沫那裡知道了兩人關系不一般,把自己圈成他的所有物,看到所有物身上有不屬于自己留下的痕迹,自然就有了這麼一出。
但這可真讓人生氣啊!
雖說擁有記憶的顧星洄看到這種場面依舊會不高興,但他都會克制住這些負面的情緒,輕聲細語地湊到自己耳邊,又親又抱地哄騙自己去沐浴。
現在好了,解放天性了是吧。
罵他也不是,不罵自己又不舒服,方遠仁索性就在水底多呆一會兒,由着微燙的溫泉水浸過自己的口鼻,淹沒自己的頭頂。
嘩啦一聲響。
有什麼東西沉重地跳進池子,接着方遠仁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撈了上來。
不會安慰人的劍修像他的照夜一樣笨拙,他捏着方遠仁的肩膀把他提起來,一向沉穩的聲音添了幾分焦急:“不可以這樣。”
方遠仁的眼尾被溫泉浸的發紅,濕漉漉地睨他:“為什麼不可以?不是你讓我沐浴的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顧星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方才自己的奇怪心境,隻是盯着他的眼睛,沉沉地,深深地。
突然,他蹚着水走近,一隻手籠在方遠仁的後腦,像安撫小獸一樣撫摸着他的頭發,軟下了聲音:“阿仁,别生氣了,好嗎?”
被刻意隐去的師弟兩個字極大得拉近了距離。
幾乎貼在一起的身軀讓方遠仁臉上起了些薄紅,沾了水的溫熱手指抵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推了推。
這本來是他們之間約定好的重歸于好的小暗示,可惜,滿腦子都是劍的劍修沒理解,隻覺得面前的人還在生氣,甚至還想繼續推開他。
可憐顧星洄還在絞盡腦汁地想着補救的措施,最終靈光一閃,投其所好,對方遠仁說:“今晚抱你睡覺,所以,可以不生氣了嗎?”
抱着睡覺?
方遠仁眨了眨眼睛。
等顧星洄看着隻着裡衣的方遠仁給他讓出的半邊床,犯了難。
不對呀,這個小奴不是應當很抗拒自己,很不想跟自己呆在一起的嗎?怎麼現在看起來,還有些迫不及待?
顧星洄腦中自我警告不可再傷害方遠仁的弦繃得緊緊的,問出口的話也緊巴巴的:“你要是不願意,不必勉強。”
方遠仁從被子裡探出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我願意呀,師兄快點。”
他甚至伸出了兩條瑩白如玉的手臂,等待着顧星洄的懷抱。
顧星洄額上滾下一滴熱汗。
見顧星洄遲遲沒有動作,方遠仁就哼了一聲,被子一拉蓋過頭,背過了身。
長久的靜默後,伴随着一陣窸窸窣窣,顧星洄硬着頭皮上了床,僵硬地朝一旁人伸出手,履行他的承諾。
沒想到,手臂剛碰上方遠仁,他就徑直地,娴熟地靠過來,把頭埋在他肩窩,蜷起身體,很是惬意地喟歎了一聲:“師兄……”
這一聲師兄裡,包含了太多的情愫,帶着滿滿的依戀與柔情,直直撞進顧星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