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荒村位于北方的一處山腳下,雖村名帶個小字,卻也算是這一片的大村,村裡人家過得也比别的村要好上一點。
日頭高挂在天上,曬得人有些晃眼,便是鳥雀都躲在樹蔭叉子上眯着眼,胖乎乎的小身子一晃一晃的,一個踉跄便一頭往下倒去,連忙扇着小翅膀重新飛到了樹枝上。
金家家中人口不多,金家爺奶育有二子一哥兒,兩位老人去了以後也就分了家,老大一家都在鎮上,也不怎麼往來,老二是哥兒也嫁了出去,可惜命不好,早早的就去了,老三也就是金邦一家,在村裡住着。
日子不算清苦,倒也過得去,忙時家裡的男人都要下地去幹活,或是去鎮上做工,家裡的女人也不得閑,除了一大堆衣服以外,還要養着家禽,去打豬草,照顧一大家子。
金家大嫂柳淺坐在堂屋裡納着鞋底,不時的擡頭看看繞着桌子轉的兩個孩子,低頭笑了笑。
窗戶被木棍支着,不算涼快的清風往屋裡吹去,躺在床上酣然入睡的人突然皺緊了眉頭,臉上也開始冒起了冷汗,似是做了極為不好的夢一樣,翻了個身子蜷縮着。
“嗬嗬。”似是被人扼住了喉嚨,金免秋捂着脖子重重的咳了起來,連臉都咳的紅了起來,後背也不知何時濕了一片。
堂屋裡的柳淺剛把孩子從地上扶起來,就隐隐約約的聽到了些咳嗽的聲音,連忙走了出去,卻什麼聲音也沒有聽到了,往一側的屋子望了望,門還是緊緊的關着的,應該是自己聽錯了罷。
金免秋坐在床上,緩過來後還有些愣神,這,是自己以前的屋子,看着屋子裡熟悉的東西,眼淚唰的一下就順着臉頰往下流了下去。
“娘,您回來了。”
院子裡隐約的傳來了說話的聲音,是大嫂柳淺和娘的聲音,金免秋頓時壓制不住委屈,嗖的下了床,打開門就沖了出去,一把抱住了一身汗的蘭霧,剛一張口話還沒說出來,就沒忍住哇哇大哭了起來。
“這,這。”蘭霧雖然還有些發懵,但還是馬上伸出了手拍着金免秋的背部,聽着金免秋這委屈的哭聲頓時心疼的不行。
一旁的柳淺也有些發懵,但又怕婆婆誤會是自己欺負了金免秋,連忙跟着拍了幾下問道:“免秋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啊。”
屋裡玩耍的兩個孩子也跑了出來,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嗚,我,我就是做了個噩夢,太吓人了,嗚嗚嗚。”金免秋哭了好一會,打着嗝斷斷續續的說着,兩個眼睛都有些紅腫了起來。
蘭霧心疼又無奈的笑了一下,伸手将金免秋臉上的淚珠都給擦了個幹淨:“沒事,沒事啊,待會娘去拿些艾草給你熏熏就好了。”
“娘,我去給免秋煮個雞蛋。”柳淺極有眼色的往廚房走去,免秋的眼睛都紅腫了起來,是要煮個雞蛋滾滾。
“娘,我來燒火。”站在一旁的小孩金言眼睛猛地一亮,蹦蹦跳跳的就跟了上去,小一點的金安也跟着哥哥跑了去。
金免秋哭了一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将蘭霧背上的背簍拿了下來,一瞧裡面居然放着兩包封着的糕點,還有一小塊豬肉,将東西拿了出來,把背簍放到角落裡,亦步亦趨的跟着蘭霧,許久沒見過娘了,金免秋舍不得去别的地方。
蘭霧往堂屋裡走去,扭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指着桌子上的糕點和肉說道:“免秋啊,去把肉給你嫂子拿過去,糕點留一包,剩下一包等你二姐明日回來在拆開。”
“奧,娘,爹和大哥呢?”金免秋慢吞吞的将糕點和豬肉拿了起來,除了大嫂,娘和侄子侄女以外,還沒看到大哥和爹的身影。
“你爹去地裡看看去了,你大哥不是去鎮上做工了嗎?對了,跟你嫂子說,這肉是明日待客用的,今天就别做了。”蘭霧拿起桌上用了多年的茶壺倒了一碗水,說完後趕緊喝了一口。
“恩。”金免秋一步三回頭的看着喝水的蘭霧,心裡有了實感,将眼裡又湧出來的淚擦掉後,快步的走向了廚房,“嫂子,娘說這肉是明日二姐回來做的,今天就别做了,小言,小安,堂屋裡有糕點奧,你們不去,我可就吃完了。”
兩個小的一聽,将手裡的柴火一把塞進了竈裡,朝着金免秋笑了一下:“小叔叔,我們這就去,你别吃完。”
“好。”金免秋捏了捏兩個小孩的臉蛋,瘦唧唧的,臉上都沒什麼肉。
“哎,好,你先做會,一會雞蛋就好了。”柳淺将肉接了過來,灑了層薄薄的粗鹽,放到了罐子裡,糕點也放到了上面挂着的籃子裡,免得耗子偷嘴。
沒一會鍋裡的雞蛋就熟了起來,柳淺拿着勺子一把撈了上來,放到了鍋沿旁的碗裡,碗裡有半碗水,放進去涼的快一點,三個蛋頓時有些擠,好歹也放得下。
瞧着在竈裡将沒燒完的柴火拿出來的金免秋,柳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自己也有私心,想着給金免秋煮的時候多煮兩個,好讓自己的兩個孩子也能沾沾嘴,婆母人好,雖從不磋磨兒媳婦,但也有些偏心,除了金免秋每天能多吃一個雞蛋以外,便是連小言,小安,都很少一天吃兩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