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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海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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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粉身碎骨的疼痛襲來,她感覺到她的身體重重砸下。但也正因如此,她幾近逸散的靈魂找到了軀體。那具皮膚蒼白、紅發與鮮血融為一體的腐爛屍體安然沉睡,呈現妖豔詭異的美麗,就像一半腐爛、一半盛開的玫瑰。

她出神中,屍體竟伸手拽住她,她聽到它的呢喃:“不要抛棄我,我的靈魂,我們一同長眠,不再有痛苦……”

……詐屍了!?

她駭然,被自己的屍體抓着實在是過于驚悚,她掙脫屍體的手,看着它沉沒溶解在血水中。但危機并未解除,血海中忽伸出無數隻手撕扯拖拽着她,她的全部感官都被幻象占據,想要醒來卻做不到。認知混亂不堪,恍如隔世的痛苦記憶再次具現,那是她作為人類不幸堕入地獄的時候:

在黑暗無光的世界中,許多惡魔圍成一個圓圈,他們形态各異,但唯一相同的是那一身黑衣、貪婪的眼神、邪惡的氣息。

她被困在他們中央,雙方推搡着,包圍圈越來越小。她無路可退,放棄掙紮抱住自己,蜷縮在地上,被擠得幾乎窒息。他們俯視着她,嘴角咧起。獠牙利爪出現,視線被遮蔽,身體被撕扯,隻聽得到他們的尖笑。

一片混亂中,腥甜的紅酒和血液潑到了她身上,利爪和獠牙刺破她的皮膚,奇怪的觸感猶如陰濕的爬蟲在她身上遊走……過去遭受過的疼痛、窒息、痙攣等無數創傷,猶如滂沱大雨密密麻麻地砸到她身上,讓她無處躲避。

許是在這裡受苦許久,她早已習慣這份刻骨銘心的痛苦,所以她沒有再哭泣掙紮,她感到自己的靈魂正在沸騰。莫名的喜悅湧上心頭,她很想放聲大笑,因為她清醒地感受着這份痛苦,這是她仍然活着的證明,她還沒有被原初血海徹底消化。

原初血海以喜怒哀懼、愛憎欲絕等原始情感為食糧,而她落入了它的胃袋深處,是它的食物。她冷靜下來,思考起一個被消化後“殘渣”,該如何從中逃脫?

她開始本能地控制邪惡的海洋,流失的血液和體溫如潮水般歸來,撫慰着她幹渴破碎的靈魂,她的新身體開始重塑。她能清晰感覺到,全新的力量彙聚,她重生的時刻就要到了。

血水之外,路西法落回崎岖的地面。然後來到巨坑邊緣,剛才與拜耶利戰鬥時,他總感覺到有東西在窺視他,但這時那個偷窺者徹底消失了。

頭頂漆黑蒼穹的裂縫中,血水不斷噴湧而下,彙聚成一片紅色的湖。他聽聞地獄的原初血海其實是活的,能吞噬所有落入其中的生靈,是非常危險的存在。他擡手,附近的岩石、碎土紛紛向上飛去,填補到裂縫中。很快,血水瀑布止住,穹頂恢複往日的甯靜。

此時此刻,他依舊難以相信,自己和堕天使們真的有了一個立足之處,在背叛了天堂、背叛了上帝之後。但是,這裡真的太黑、太醜陋了。更讓人絕望的是,這是最真實的現實,天堂的光明快樂才是虛假的。

忽然,他看到深坑聚集的血水正在向中心彙聚,形成漩渦,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吸收。他凝眉注視,看到了一片陰影。血水水位不斷下降,末了,一個蜷縮着抱着自己的紅發少女在深坑底部出現。

她赤身裸體,被一條三四米長的漆黑大蛇纏繞着。鮮紅濕漉的發絲黏在蒼白的皮膚上,宛如盤綜錯雜的血管,卷曲的發尾則像一朵朵盛放的紅玫瑰。他從未看過如此詭異妖豔的生靈,她雖在沉睡,卻本能地瘋狂吞噬血海,野蠻生長。

路西法意識到,自己正見證一個惡魔的誕生,他好奇地走近。很快,血水全部彙入女魔的頭發和血肉。他看着她的側臉,她蹙着眉,眼珠在眼皮下轉動着,仿佛随時會醒來。

黑色大蛇睜開了暗金色的眼睛,吐出鮮紅的蛇信子,遊動着想要叫醒沉睡的莉莉絲。她眼睫微動,猛然睜開,猩紅的眼睛在眼眶中轉動着,然後側移定定看向俯視着她的堕天使。

那抹紅色澄澈,但深不見底,是無風的風暴,無浪的湖泊,路西法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對女魔的眉眼感到眼熟,幾千年前的記憶遽然襲來,他立刻認出了此人是莉莉絲,上帝創造的第一個女人。并且,她從伊甸園離家出走,背叛了天堂、背叛了上帝。

天下居然會有這麼巧的事?他以為她早就作為人類壽終正寝了,而今自己卻以堕天使的面貌,目睹她在地獄最深處的血海重生成為惡魔。

不過,她為什麼會在地獄?為什麼會變成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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