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絲半躺在郊外的草地上，吹着海風，看着海景，啃着蘋果。這些蘋果是她最後的糧食，那之後她就得挨餓了。幸好，她已經不是人了，而惡魔挨餓雖然不好受，但也不會死。

清涼的微風撫過，彌賽亞出現在她身旁，她看了他一眼，調整了一番不怎麼文雅的坐姿，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啃蘋果。

“莉莉絲，我聽到了關于你的謠言，為什麼你不去辯解呢？”彌賽亞問。

他今日在聖殿灑掃，聽到了兩名修士的談話，說他們拒絕了一個不潔的女子進入聖殿，而那個女子名為莉莉絲。然後，他又詢問了詳細情況，得知了人們對莉莉絲的說法。

但是他知道，莉莉絲在這鎮上隻是安分平常地生活，沒有做任何壞事，至少目前為止沒有。

莉莉絲聳聳肩，道：“辯不過，人們隻想聽到自己想聽的，隻想看到自己想看的。再說了，他們的話又不能讓我少塊肉。”

“即便如此，也不好受。”

“那我要是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你會阻止我嗎？”

“……你不能因為别人都做不好的事，自己便也做不好的事。”

“你曾經也這樣給過我一個‘小小的教訓’，難道那不算不好嗎？”莉莉絲說起很久之前彌賽亞因為她吓唬小孩教訓她的事。

“……那不一樣。”彌賽亞眨了眨眼，“我沒想殺你。”

“要是我不還手，我覺得他們遲早會殺了我。”

“人類殺不死你的。”

“這倒也是啦。”她拍拍手站了起來，“但這裡的城市和人确實變化很大，你不覺得嗎？”

彌賽亞眼眸微垂，月白色的眼睛中仿佛蒙上了一層灰，他隻輕輕點頭道：“人類成長得很快。”

“我該回去了，也許埃斯蒙德就快要到鎮上了，你想跟我去見他一面嗎？”

“好。”彌賽亞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埃斯蒙德曾是熾天使時，他們關系很好。直到後來他愛上人類女子，被烏列爾抓住關入大牢，出來後他就變得意志消沉、郁郁寡歡。

彌賽亞至今都不明白，明明天堂的七美德：貞潔、勤奮、慷慨、謙遜、溫和、節制、寬容，是對天使品格的美好期待和祝福，讓天使更接近上帝，為什麼他們認為它給他們帶來了痛苦？甯願背棄美德堕落呢？

這是莉莉絲第三次跟彌賽亞一起走下山，她注意到彌賽亞依舊沒有穿鞋，光腳行于地上。但她仔細看了一番，他的腳底倒很幹淨，不會沾上塵土之類的東西。

……也許，彌賽亞是給自己施加了什麼隔絕外界的屏障，這道屏障十分契合他的身形，而且距離皮膚很近。莉莉絲暗暗想，這也應該是從前與他大戰時，自己的魔法命中他之後沒有起作用的原因。

“要是你在城裡呆不下去，可以到聖殿找我。”彌賽亞說。

待在人界幾百上千年，他知道，有時候人類會變得難以理解。就像，路西法、薩麥爾、彼列等天使也突然變了。

“好。”莉莉絲回答，彌賽亞很克制她的魔法，趁機好好觀察他沒什麼壞處，想到從前的事，她又補充，“我沒能說服路西法，肯定是我沒得到信仰、美德的精髓，也許什麼時候，我可以去聖殿跟着你傳道行善，學習一番。”

彌賽亞停下腳步，詫異地看向她。

她不覺問：“怎麼了？不行嗎？”

“沒什麼。”彌賽亞微微一笑，“隻是沒想到你如此虔誠，我還以為你當初是為了逃跑欺騙我，我向你道歉。”

看來烏列爾說錯了，莉莉絲沒有欺騙他。下次見到烏列爾時，他可以說自己真的成功說服了一個惡魔改邪歸正。

莉莉絲再次心虛起來，強裝鎮定，接受了聖子的道歉，“沒關系，呵呵……”

當他們走到莉莉絲房子所在的偏僻街道時，那裡卻非常熱鬧。一群人圍在她的房子門口，叫着罵着。

不祥的預感湧上莉莉絲心頭，然後她突發奇想問彌賽亞：“彌賽亞，我能跟你打個賭嗎，如果這群人要殺死我，你就要實現我一個願望。”

莉莉絲決定願望就是：她要動手時彌賽亞不能阻攔她，也不能在事後懲罰她。直接說，彌賽亞肯定不會同意。她很想給這群人一個教訓，而且，自己的力量枯竭，人類的血肉和靈魂剛好也能補充，貪婪、憤怒、欺詐的靈魂對她來說都是上好的食物。

“你不該拿自己的生命打賭。”彌賽亞面露憂色，“這群人已經徹底失去理智了，我能看出來，你先跟我去避一避吧。”

“你讓我逃？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我可是上帝創造的第一個女人，并且是唯一從地獄原初血海重生的高階惡魔，還是大天使長米迦勒都殺不死的惡魔！”莉莉絲頓時來勁了，積壓的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我倒要看看，這群人到底能把我怎樣，能不能受我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