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五竹這樣,明顯是受傷了。
陳雍容環視周圍一番,好在因着範閑和陳雍容不在家,院内沒什麼仆人,也就不用擔心被人看到了。
她隐約嗅到某種奇怪的味道,但似乎并不是血腥味。
陳雍容剛要伸手将五竹拉起來,他已經迅速站了起來,一手扶着額頭,似乎是和上次一樣,受到了什麼刺激。
“告訴範閑,快去江南三大坊!告訴範閑,快去江南三大坊……”
聽到他連連不斷地警告,陳雍容急忙拉住他的手臂,道:“範閑平安無事。”
原本還在不斷重複着那句叮囑的五竹停了下來,似乎已經徹底平靜,過了一會才開口道:“我記得你,你是他的妻子。”
陳雍容點點頭,道:“我叫陳雍容。”
五竹複讀道:“陳雍容。”
陳雍容看向他的肩頭,道:“五竹叔,你受傷了,是遇上什麼人了嗎?”
五竹思考片刻,還是誠實道:“神廟使者要殺範閑,我去保護他,殺掉了神廟使者。”
陳雍容一怔,心想就算是大宗師也未必敢直接對上神廟使者,更不用說殺掉對方了,這豈不是在“屠神”?
她心裡這麼想,卻還是關切道:“我去找些藥來……”
五竹搖搖頭,道:“不用。”
陳雍容有些疑惑,但還是強調道:“我隻知道五竹叔你擔心養傷會影響你保護範閑,可若是你自己的傷沒有好,怎麼能保護好他呢?”
五竹似乎是在思考她的話的可行性,道:“這些藥對我沒用。”
陳雍容不由一愣,心裡開始掂量起大宗師身體的特殊性。
一旦成為大宗師,身體自然要比普通人更加硬朗,也許适用的藥材也和一般人不同……?
五竹顯然猜不到陳雍容的内心想法,隻是道:“你受傷了。”
明明應該是問句,但從他的口中出來卻變成了肯定句。
陳雍容面露窘色,道:“是我武藝不精,沒能保護好範閑……”
五竹對于範閑來說很重要,同樣的,範閑對于五竹來說也同樣重要,她自然是能夠明白五竹可能會遷怒于她,畢竟她明明是個習武之人。當然,更讓她窘迫的是在五大人面前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與弱小……想到五竹叔還親口說要和她打架,她卻連自己的老師都沒能招架住。
出乎意料的,五竹并沒有責怪的意思,隻是道:“你是用劍的,在懸空廟賞花,當時你沒有佩戴武器,是臨時出手。”
陳雍容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知道,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靈光一現,隐約明白過來,五竹不在懸空廟卻能對她的情況一清二楚,說明他已經從别的地方得知了這個消息,而這個地方大概是鑒查院。
陳萍萍和五竹也許已經暗中見過面了。
五竹接着說道:“之後我會教你,真正的強者能夠做到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陳雍容微微一愣,慢慢地回味着這句話,似乎頗有深意。“這就是大宗師的領悟嗎……”
“是小姐說的。”
陳雍容驚訝道:“葉小姐會武?”
她隻從院長那裡聽說過一部分葉輕眉的事情,可還不知道這位女子竟然連武藝也如此精通。
“小姐不會。”五竹頓了一下,顯然是在回憶當時的葉輕眉是如何說的,過了一會才接着說道:“她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是因為我不會武,所以才能看得透徹,小竹竹,你要多向姐學習’。”
陳雍容聽完這俏皮的話語,頗有些好笑,在佩服之中又多了幾分悲哀和感傷。
她明白的事情這樣多,活得那樣通透,卻不明不白地死了……
“三大坊的事情不要忘了。”
陳雍容應了一聲,看着五竹自顧自地離開,這才返身回了屋内收拾。
好不容易趕着宮門下鑰前進宮,陳雍容還沒到長信宮門口,就見範閑穿着厚披風在門口站着,她頗有些意外,開口問道:“你的傷口還沒愈合呢,怎麼跑到門口,也不怕風寒……”
範閑聞言卻笑了笑,隻是伸出手抱住陳雍容,道:“想你了。”
原本幫忙卸下箱子的宮人們見狀差點跌了手裡的箱子,都趕忙低着頭不敢再看,心裡卻不由感慨起這位小範大人不愧是詩仙,當衆說出這話也不嫌羞人,還對夫人摟摟抱抱的。
陳雍容察覺到他心情不好,便也擡手摟着他,寬慰道:“分開還不到一日呢,有什麼可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