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去了多久,起初還能聽到迷宮裡傳來一些聲響,比如哈利·波特大聲喊出咒語的聲音,或是那些神奇動物的吼叫,這都讓觀衆席上的所有人聽得膽戰心驚。随着他們每個人往迷宮深處前進,一切也變得寂靜,鄧布利多讓前排的樂隊重新開始演奏,還講起了一些關于過去三強争霸賽的故事,慢慢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可是時間太長了,長到那一大片覆蓋着場地的迷霧都被風吹散,頭頂顯現出晴朗的夜空,閃爍着的星光,美得令人失語,莉茲擡起頭,她看到有一顆星星劃過,這在六月是不常見的星象,而後守在迷宮一方的塞西爾突然穿出了樹籬,她顧不得旁人的眼色,直接沖向了站在入口處的阿拉斯托·穆迪,她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飾的殺意,步步緊逼,直到穆迪退到了場地邊沿,将立在那裡的幾面校旗全部撞倒。
“他們去哪裡了?”塞西爾舉起魔杖,幾乎到戳到穆迪的眼睛,“說!”
盡管衆人皆知塞西爾是個瘋女人,但是魔法部内部人員大庭廣衆逼問一個學校的教授,這是康奈利·福吉不能接受的,他匆忙離開裁判席,在鄧布利多走到他們二人面前時,已經伸手拉開了塞西爾。
“他有問題,”塞西爾重複,“我說過很多遍了,他有問題!”她看向鄧布利多,試圖得到支持,都到了這一刻,她無法再考慮什麼保密,什麼秘密身份了,她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勸解西裡斯·布萊克的。
“我們進去談話。”鄧布利多平心靜氣地走過來,然後轉頭對福吉說,“康奈利,這裡還需要你主持工作。”
福吉回頭看了看觀衆齊刷刷的視線,思索了半刻,決定回到裁判席,而暴脾氣的瘋眼漢此時隻是冷哼了兩聲,他一點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魔杖指着,更不在乎塞西爾的指控,他望了一眼迷宮的方向,昂起頭來甩開塞西爾的手,走在了最前面。
魁地奇辦公室的門被打開的瞬間,穆迪飛速地掏出了魔杖卻沒有成功偷襲任何人,因為鄧布利多擋到了塞西爾身前,他的眼神冷冰冰的,擡手将咒語彈開,抓着穆迪的衣領,将他死死按在了辦公桌的椅子上,那扶手長出了新的枝條,穆迪被捆綁起來。
“好的,你現在可以回答塞西爾的問題了?”鄧布利多發問,“你做了什麼?”
穆迪隻是時不時笑兩聲,嘴巴閉得緊緊的。
“那是一個門鑰匙,”一旁的塞西爾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她瞪着穆迪,“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把獎杯替換的,但我也不介意對你用一點非常規的手段。”
“不,等西弗勒斯來,我需要你去找他,這裡需要一些足夠強力的吐真劑。”鄧布利多再次攔住塞西爾,“我也需要知道真正的阿拉斯托·穆迪在哪裡?”
眼前的男人依舊不發一語,他那個假眼轉來轉去,斷了的腿在地上不斷地敲打着節奏,好像還在欣賞外面樂隊演奏的音樂似的,塞西爾看着這張熟悉的臉上竟然露出如此陌生的神情,胃裡就一陣翻湧,她一點都不敢想這張臉真正的主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留在城堡内的西弗勒斯·斯内普聽見了急促的敲門聲,仿佛要把他這間辦公室的木門都敲散架了似的,正要起身去開門時,門被一個咒語炸開,他震驚地呆站在原地,而“兇徒”竟然還恬不知恥大搖大擺走進來抓住了他的手腕。
“鄧布利多先生需要你,”塞西爾掃了一眼兩旁的藥劑櫃,“還需要這個。”
女人的動作實在粗魯,僅僅挪動了幾步就将辦公室搞得一團亂,斯内普的憤怒幾乎要讓他爆炸了,他不滿地抽出自己的手,咬牙切齒地說道:“所以你就是塞西爾·奧利凡德,那個瘋子。”
“沒錯,我是那個瘋子,夠了嗎,”塞西爾翻了個白眼,“不是讓你盯着阿拉斯托嗎,你盯到了什麼,那孩子現在失蹤了。”
斯内普皺起眉頭,搶過吐真劑和她走在去場地的路上。
“那不知道是誰的家夥把獎杯變成了門鑰匙,現在波特和迪戈裡小子都不見了……”塞西爾解釋說。
“所以不是你的問題嗎,據我所知,獎杯是你負責的。”斯内普可不會嘴上饒人。
塞西爾又翻了一個白眼,她現在真想扯着斯内普那頭油膩的黑色長發把他塞進洗手池裡,幹脆是沒再回話。這兩個被鄧布利多信任着的人的初次見面,不僅算不得愉快,時機也糟糕到不行,因為他們一前一後到達了迷宮前時,失蹤的兩個孩子也出現了——就那樣從空中落到了地上,一人渾身沾着血,一人面色蒼白瞪着雙眼。
不敢有一秒的停頓,塞西爾與斯内普立刻走進了辦公室,鄧布利多看着他們凝重的表情心裡一沉,邁開步子大步走出去,觀衆席的歡呼聲被凄厲的尖叫聲替代,這時候被困在椅子上的男人才終于有了點其他的反應,他大喊着:“讓波特過來,我要見波特!他必須過來,否則我不會說任何事!”
他一邊掙紮,面部也變得越發扭曲,那些溝溝壑壑的皺紋一點點變得平整,假眼從眼眶裡掉出來,灰色的頭發慢慢變短,直到變成淡黃色,那條短腿也長了出來,義肢掉在了地上,變化的身軀讓原本束縛住他的枝條不再貼合,他幾乎就要從椅子上逃離。
“昏昏倒地!”塞西爾迅速送上了一個昏迷咒,同時将他捆得更嚴實了一點,接着彎腰撿起地上穆迪的假眼,随意擦了擦塞進了口袋。
再次直起身時才有功夫打量男人的長相,她和斯内普同時愣住了,他是應該已經死了許多年的小巴蒂·克勞奇,老克勞奇的兒子。
“但是把他打昏了要怎麼審問?”斯内普皺起眉頭,“澆一盆冷水嗎?”
“你有什麼清醒劑嗎,和吐真劑一起用?”塞西爾問,“或者,攝神取念?”
斯内普一時失語,過了好久才憋出一句:“瘋子……”
而場外的尖叫聲也漸漸平息,不斷有腳步聲掠過他們頭頂,像是散場的訊息,一波又一波,直到隻剩下了深夜裡呼呼的風聲。
最糟糕的、最難以接受、最可怕的結局,在最後一個項目正式開始前,莉茲設想了無數種,她想過塞德裡克會被八眼巨蛛的蜘蛛網困住,也想過塞德裡克在迷宮裡繞上三天三夜找不到出口,她甚至認為哪怕受點傷也是可以的,畢竟誰都不知道那裡面會有什麼。
在那個當下,莉茲把自己扔給了唯一能夠正常行動的理智,她擡手捂住了秋的眼睛,小聲告訴她:“不要看,不可以看,你會忘不掉。”然而止不住的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流出,秋在她的懷裡顫抖,起先是抽泣,而後是痛哭,最後她脫力似的跪倒在地。
兩個學生主席都站在了台階最高處,傑姬指揮所有的級長将各自學院的學生帶回城堡,卡特則是向莉茲這裡走來,他彎下腰背起失去意識的秋,然後強忍哭腔說:“我會把她送到校醫院,低年級的孩子還需要你,我們先做好我們能做的。”
“我知道了。”莉茲走下去扶起被絆倒的格雷厄姆,然後走過去跟被吓壞了的羅傑·戴維斯說,“你去領隊,把孩子們都帶回去。”
說罷,戴維斯看着神色依舊如常的莉茲,他覺得她可怕極了,現在一動不動躺在那裡的、被宣判了死亡的人,是她入學以來最好的朋友,是和她形影不離的好搭檔,是塞德裡克·迪戈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