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盧斯懷裡捧着那個木盒子,他的那隻圓圓的眼珠子迷茫地掉着眼淚。
我站了起來,接過了他手中的木盒,走出了這個坍塌的木屋時,我忽然為自己冷血生物的身份感到痛苦,而我本來是個人類。
綠色的山林,金色的陽光和染紅的泥土一一呈現在了我的面前。
山村裡的人們四散逃跑着,我以為是我吓到他們了,正要快步離開時,一個稚嫩且驚恐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寂靜之地,“快走,姐姐!”
逃竄走的村民甚至想要拉起我的手臂,帶着我一起走,那裡還有一頭發狂的狼人。
我看到了一個斷臂的女孩,她在讓姐姐跑。
女孩安妮堅定地護住被推倒在地上的姐姐,她那如雲朵般白潔的裙子翻滾着。
她保護了姐姐,一隻手直接被狼人咬了下來,可姐姐不想要她的保護,她要帶安妮走。
狼人羅卡原本打算在這個小狼人躲藏的村莊裡找點樂子,他的族人則去殺了那個吸血鬼和教訓那個不願加入他們的小狼人。
他在族群中最為弱小,捕獵吸血鬼的事情總是輪不到他。于是他就想要戲弄一下這裡的人類。
沒有想到這個小女孩對着他尖叫,這一下激怒了羅卡,他在族群中的地位低下,總是被其他狼人教訓,分不到好的食物,還被那群吸血鬼攆着逃竄。
看到女孩驚恐的神情,惡意從羅卡的心中噴湧而出,他邪惡地俯視着小女孩,弱小可憐就是原罪,該死的小家夥!
可當他瞥見不遠處趕來的女孩的姐姐時,羅卡的心瘋狂地跳動着,他好心放過了這個女孩,隻是吃掉了她一隻手,而不是直接啃食女孩的腦袋。
傳說中狼人會碰到他命定的愛人,想必就是……,啊啊啊!
羅卡的腹部被攔腰斬斷了,他面目猙獰地倒在地上,濺起一層灰塵,生命頑強的狼人還活着,他巨大的爪子狠狠抓住了地面的泥土裡。
算起來人類是吸血鬼食譜上的獵物,但我還是選擇救下那兩個人類。
不知不覺中我的手上已經有了好幾條生命了,惡心的感受像是喉嚨裡黏了一塊苦澀的糖,它本來應該是甜的,但在我口中是苦的。
明明我守護了自己的生命,保護了其他人,可剝奪一條生命還是讓我感到難受。
我不知道我在敬畏生命,而生命的剝奪不該由個體來決定。雖然這裡沒有規則,沒有法律,沒有現代社會的道德,可我的潛意識告訴我不該如此做。
就在我下定決心徹底幹掉這個狼人時,女孩的姐姐提着一把刀顫抖地攔住我,“能讓我來嗎?”
她弱小的身軀裡蘊含着強大的力量,一刀又一刀砍了下去,為自己昏迷不醒的妹妹報仇。
趕來的醫師為小女孩止血包紮,我想起了倒在廢墟裡的小狼人米盧斯,這時候他已經趕過來了。
但對比這些人類對我的好态度,米盧斯遭到了他們的排斥,對于他們來說,米盧斯是他們可以責怪的異族,而且米盧斯正好會任由他們“欺負”。
“走。”我刻意裝作冷漠地瞥了一眼那些推搡米盧斯的人類。
那群人如同被野獸凝視一般瑟瑟發抖着,不敢多言。效果不錯,還挺唬人的。
我一隻手拿着盒子,一隻手拎起米盧斯的領口,把他拉到角落裡。
豆大的眼淚從他的臉上掉了下來,米盧斯嘴唇發白,全身顫抖着。
“安妮的血止不住,她會死的。”
我心中有些詫異,米盧斯和那個女孩認識?但他似乎缺乏對他所屬狼人的特性。
凱厄斯告訴過我狼人的繁殖不隻是生育,還有通過劃傷人類幼崽。我按住了小男孩的肩膀,溫柔地垂眸,“她不會死,米盧斯,她隻是會變成你的同類。”
雖然小女孩安妮活了下來,但我覺得這裡的環境可能不适合狼人生存了。人類恐懼狼人,經過襲擊以後這種恐懼會發展成傷害。
“你得離開這裡,帶着那個女孩,米盧斯。他們已經開始憎恨狼人了。”
米盧斯的狼尾低低地垂在地面上,他哽咽着點點頭。
選擇權在他的手裡,而我不能為米盧斯做出決定,小狼人和那個女孩的未來是什麼樣的?我不知道。
同時我與這個世界糾纏不清的命運也沒有給我的未來帶來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