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真的聽到了他的祈禱,在衆人熱切的注視下,長楓忽然聽到了大哥哥的聲音,“長楓,你怎好在此耽擱?”
長柏一身儒衫,翩翩而至。
來了!盛紘精神一振,咳嗽兩聲,“柏兒,所來何事啊?”
賓客們的目光此刻聚集到了剛來的盛家長子盛長柏的身上,不同于長楓的稚嫩,長柏老成穩重,面不改色地答,“回父親大人,兒子方才在書房與莊學究小酌共賞邊疆堪輿圖,莊學究一時忘情吃醉了,兒子本該親自駕車送先生歸家,但滿身酒氣太不恭敬,故遣人來尋長楓為先生駕車,卻不知三弟為何耽擱了。”
“可有此事?”盛紘面露不悅。
早就準備好的冬榮低着頭跑過來,“是小人領命來尋三郎,但見三郎正與客人投壺,不敢打擾……”
“豈有此理!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勞,長楓還不快去!”
長楓眼中重新有了神彩,同時看見墨蘭站在父親身畔給自己打氣,他呆滞的腦子恢複運轉,想起父親往日的教導,一下子機靈起來。
他十分為難地看了看‘白烨’又看了看父兄,終于還是朝‘白烨’拱手一禮,“白兄,真是對不住,比試尚未結束,可否待我送先生返來再繼續?”
站在‘白烨’身後拱火的袁家大郎袁文純心知,這長楓一去怎麼也不會在筵席結束前回來,那這場投壺的輸赢還會有誰關注?若不答應,還會顯得他們粗鄙無禮,不懂尊師重道,平白給揚州官宦紳士遞話柄!
長楓話音剛落,賓客們的風向果然開始調轉!紛紛稱贊盛紘教子有方,盛家家風清正!
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盛紘雖隻是一介七品官,比不了侯府爵位尊貴,但身為揚州通判,手下依舊有一大票人等着拍馬屁,何況能來參加盛府訂婚宴的大小官吏,本就有意親近盛紘,縣官不如現管,什麼東京的伯爵,不如拍好了上官!
不消幾多時,滿場竟是稱贊長柏氣度過人,長楓聰明伶俐,盛府兄友弟恭的聲音,誇得王若弗都滿面紅光,心裡對袁家的惡氣也消散些——原本說定了伯爵夫婦親自來送聘,事到臨頭卻隻讓袁文紹的兄嫂前來,擺明了是嫌自家官人官位低,叫你們狗眼看人低!殊不知我盛家家風清正若此!
盛紘此刻終于找回了東道主的場子,看向墨蘭的目光越發慈愛,這孩子果然蘭心蕙質,不僅想出妙計化風波于無形,還為兩位兄長掙來了好名聲,有益于科舉仕途……
可無論周圍人如何做如何說,那望着投壺的少年郎似乎都不受影響,“盛三郎是要臨陣脫逃嗎?這樣不就是我赢了?”
輕飄飄兩句話,連袁文純臉色都難看起來,可這也确實是‘白烨’能說出來的話,不然他也不能是一個‘汴京城出名的浪蕩人,公子堆有數的破皮漢’了!
盛紘也看出袁文純是真的無法約束這少年,惱怒之于多了幾分慎重:連忠勤伯爵府都得慎重對待,這孩子究竟是什麼身份?
長楓的笑臉僵硬在嘴角,他不明白父親怎麼還不叫停,墨蘭也怔仲片刻,不過轉念又有了新的主意。
“這位白二郎怕不是誤會了,”她上前一步,娉娉婷婷,“我家哥哥如何輸了?香未燃盡,勝負還未可知,今日投壺不過是供客人們取樂、打發時間,本就不值得計較,不過既然閣下這麼執着,不妨就讓我、我六妹妹陪你繼續?”
餘光瞥見咬唇躊躇的明蘭,墨蘭停頓一下改了說辭,她雖然比哥哥更會投壺,可也沒有十全的把握獲勝,不如讓小明蘭試試!一來明蘭年紀小,白二郎即使赢了也不光彩,整場比試更像是一場小孩子的把戲,二來,墨蘭狡黠地想,就算是捅婁子,也不能隻有自己的哥哥。
明蘭不期被點了名,不由看向盛紘,卻見父親隻是滿意地看着四姐姐。
“去吧,輸了也不怕,”長柏從後面推明蘭一把,給了她勇氣。
長楓終于退場,明蘭走上前去,站到舞台中央,這是她第一次在衆人面前展露風姿,耳中四籌、依杆十籌,她得到了父親的贊許!
大風一陣,衆人轟然失笑,重又回到和諧的筵席。白烨一語不發地走開,正看見長柏撿地上的畫卷。
“小衙内,好精巧的堪輿圖,借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