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齊娅調皮地眨眨眼,“不,爸爸。”
她吃了一塊煎培根,咽下後道,“瑪麗姑媽應該跟您說了,今晚我們要去康斯頓子爵夫人的晚宴。”
“那肯定,你的瑪麗姑媽對我什麼都說了。”
兄妹倆相視一笑。
“所以我才早早留在家中,等候着那些年輕才俊上門拜訪。”
“爸爸!”莉齊娅微紅了臉。
約翰爵士這才擡起頭,笑看着他的女兒,“小莉西,你難道不期待嗎,我可是聽瑪麗說了,有不少不錯的先生呢。”
莉齊娅哭笑不得,“爸爸,您也急着把我嫁出去嗎?”
“不不不,你才十七呢,女兒,我們當然希望你能在家裡多留一會,但是多認識些年輕人也不是壞事。”
約翰爵士聳聳肩,他後面還表達了今天的晚宴會去的意思,另外以後會多帶莉齊娅去拜見其他相熟老友府邸。
莉齊娅無奈地和瑪麗姑媽對視了一眼,她這位父親一旦行使起責任來,最是固執。
“莉西,這是什麼巴黎來的新風尚嗎?”
約翰爵士總算注意到了她大膽的新裝束。
但沒多說什麼,隻是點點頭,“不過我很贊同年輕小姐穿成這樣,保護好肩頸能讓她們不受涼,免受疾病的困擾。”
莉齊娅笑出了聲,解釋道這是她自己新做的衣裳。
約翰爵士轉而問了她幾句零花錢夠不夠,又低頭看着報紙,他眉頭緊鎖,莉齊娅猜想多半是出了什麼事,估計是關于那位波拿巴。
如今的戰争局勢下英國人對他自然很是痛恨,直到二十年後,在社會頹廢迷茫的風氣下,會有一大批思潮重新懷念起這位野心家,稱他是最後一位英雄。
大概莉齊娅來自百年後,并擁有良好教育,受到那時曆史實證主義的影響,對這位人物保持客觀中立的看法,她不讨厭也不贊賞,但為他即将面臨的失敗不免地感到惋惜,即使她是位英國人。
任何人對于那個令人震驚的偉大事業的隕落,都會惋惜的。
1812年的拿破侖.波拿巴在歐洲大陸取得了全面的勝利,他令隔岸的海上霸主英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關于他的讨論與争議從未停止。
現在幾乎沒有人會相信他在兩年後面臨失敗。
莉齊娅想她到時候也許可以買點股票,支持威靈頓的軍隊。這種投資很不為現在的保守派所接受,但确實萬無一失。
現在的威靈頓隻是子爵,他獲封公爵還要等兩年後,少有人相信這位不太知名的将軍。
不過她不擔心約翰爵士的眼光。
他一向很有遠見,不在意金融和商業上的投資有損于紳士的品格,這也是他财富的由來,光靠地産收入是遠遠達不到這麼多的。
莉齊娅的長兄,小約翰.伯倫特先生,目前正在英國北方從事于工業上的投資,開辦了數個工廠,這在戰争中恐怕會再發上一筆大财。
另外約翰爵士還看到了,工業化下鄉村和城市未來的轉變,他由此購入了全國各地的大片地産,這在幾十年後會轉換成另一筆收入。
其中莉齊娅的部分财産,也被用于這類投資,約翰爵士事先征得了她的同意。
所以莉齊娅的嫁妝,最後能增加到五萬英鎊之多,也許她再晚點結婚,還會更多。
總有人的眼光是超脫于時代,格外精準的,她并不驚訝。
莉齊娅慶幸她有這樣不保守封化的家庭。
她自己其實并不擅長投資,她的愛好僅限于文學藝術,以及自然科學之類。
不熱衷于實務。
約翰爵士對子女們都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
比如埃德蒙,他不熱衷于從商從政之類,甚至也拒絕成為一名辯護律師,堅決學習神學,去教區當了一名清貧的牧師。
即使約翰爵士會等埃德蒙婚後,給他的次子足夠的财産,牧師雖然也算體面,但地位是比不上議員律師,這種更能有成就的職業的。
莉齊娅想埃德蒙他是有追求的,也許牧師的職業,對教區子民的關懷能讓他獲得心靈上的真正安甯——他樂于行使上帝給予的社會準則。
但她一向不熱衷于宗教,對此隻能報以尊重,不能以完全的認可。
埃德蒙他多麼聰明,多麼睿智,他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莉齊娅同時忍不住想,為什麼亨利.萊克先生會選擇從軍呢,雖然次子們的選擇無外乎這些,但萊克先生那樣的人很顯然不會喜歡戰争。
她慶幸自己沒真正經曆過小女孩對紅色制服盲目喜愛與崇拜,要不然她沒準真會不管不顧地傾心于萊克先生呢!
用完早餐後,約翰爵士來到會客室,處理他的事務,莉齊娅得知報紙上刊登的是俄國和英國的聯盟新聞,現在是四月份。
和她記憶裡的拿破侖将要進攻俄國,突破英國海軍封鎖,自取滅亡的路線一緻。
這會影響到約翰爵士的一些生意。
莉齊娅坐下來進行她日間的活動。
倫敦不比鄉下,有自己的獨立花園,大都圍繞着房屋前的花園廣場。
這一習慣直至持續到愛德華時代,那時候人們更喜歡購買城市近郊的别墅住宅,有門前私人的一片花園。
所以她不能像之前一樣,去花園裡散散步,如果非要去的話,隻能是門口走走,或者去南邊的海德公園附近,附近的攝政公園才剛開始修建,再或者是逛一些街道商店。
比起這些她更願意去彈彈鋼琴。
這個時期的淑女,良好教養中一種就是要擅長一門樂器,豎琴最好,鋼琴也不錯。
莉齊娅學過豎琴,她倫敦的住宅裡也有一架。
是啊,多麼高貴優雅的喜好,但是彈奏起來太正式莊重了,她不喜歡。
比較起來,她更傾向于能随時彈奏的鋼琴。
德國造的施坦威牌子,和百年後的現代鋼琴有些差别,但還算接近。
莉齊娅打開琴蓋後,像往常一樣手指輕輕地撫摸着,熟悉的音色在指下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