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停下手中的動作,恭敬道:“扯好了,老爺。”
“用灑金繡的茱萸花做裙子,英氣。”謝三賓補充道。
“是,老爺。”
那位阿州姑娘,他甫一見面便覺得不凡,那眉眼間的銳氣,當真如一團火一樣燎得人心口發燙,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這般的感覺了。
要說長相倒沒有什麼過人之處,畢竟美人他也見得多了,當年的柳如是就已然讓他心中再無絕色。可那阿州姑娘的美不在皮相,偏偏在那生死都難以磋磨的精氣神兒啊!就好像一道照亮了屍山血海的閃電,在血腥與絕望之中,透出響天徹地的光彩來,當真是……美啊!
謝三賓砸吧了一下嘴,将充盈在口腔中的口水生生咽了回去,又自覺顯出些許老人氣,便矜持地擡袖掩了一下。
突然,卧房的門被敲響了,咽到一半的口水被這一吓,好巧不巧地嗆住,害得謝三賓狠咳了一陣子。
“老爺,齊小少爺不見了!”房門外,謝家老仆急火火地通秉道。
“咳咳咳,有什麼好驚惶的!咳咳咳咳,差……差人去找找便是。”
“可是……可是那姑娘也不見了!”
謝三賓的眉頭蹙了起來,嘴上卻還是不耐煩道:“說不定是初來乍到出門閑逛,人家有手有腳的,還能拘着人家不成!”
“可是……您收在櫃裡的銀子,還……還有柳姑娘的簪子、镯子、各種首飾也不見了!”
“怎麼不早說!”謝三賓拍榻而起,連外袍也顧不得了,跻拉着鞋推門而出。
謝三賓和衙門中的官員相熟,在他急火火地一番盤問之下,不多時便拼湊出了昨夜“人财兩失”的全過程。
謝三賓也顧不得自己人老體衰,跟着昨夜裡值更的巡邏隊一路尋到了二人身影消失之處。
“謝老爺,當時我們跟到這個胡同口,人就跟丢了,找了大半夜也沒再尋着。”領隊的捕頭壓下反上來的酒嗝,帶着讨好的笑回道。
“這是個死胡同,人還能長了翅膀飛了!”陪同的縣令佯裝怒火,大聲訓斥道。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謝三賓寬容地一揚手:“诶,慢慢尋來便是。”說完,自己則背着手在胡同中轉了起來。
他不是不想大張旗鼓地找人,隻是這消失之處他實在有些忌憚。這條胡同在甯波府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乃是那陸宇家的老宅。那陸宇火鼎可不是好相與的,家裡蓄養的俠客打手有上百人之多,再加上他前一日,剛剛推脫了陸宇火鼎和華夏的請求,此時更不敢自己送上門去。
謝三賓看着那棟比自己的寄園還要高出些許的外牆,不無惡毒地想道:想你陸宇世家頗為自己的姓氏自傲,現如今不也隻是這姓氏裝點門面了嗎?高牆之中,幾多寒酸,怕也隻有你陸宇火鼎自己清楚。想來,那兩個小賊從我的宅院中逃走,自是看不上你這處徒有其表的老宅子了。
他一邊想,一邊用蒼老的手撫摸着那同樣蒼老的圍牆,手指自上而下緩緩摩挲着,目光也随之向下。突然,謝三賓的手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