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時辰之前,一處巍峨高聳的建築中,其中一處蓮池的湖心亭,一白衣人靠在美人榻上,披着一頭紅發,正手執葫蘆,品嘗瓊漿,另一隻手正給趴在他腿上晃蕩着九條尾巴的小狐狸順毛。
白衣人的手非常溫暖,加之手法輕柔,小狐狸舒服得直眯眼犯困。
原本這般閑适被人打擾,可真就有點辜負風月了。
但來人的氣息着實太過炙烈,驚到了白衣人腿上的小狐狸。
小狐狸正享受着白衣人的順毛,卻被那炙熱的氣息打斷。
原本已經被順好的狐狸毛,炸了一兩根起來。
白衣人雖是知道,但也隻是輕輕拍了拍小狐狸仰起來的腦袋,讓其乖巧些。
小狐狸瞅了瞅白衣人,看着白衣人神情惬意的樣子,也放下心來,繼續把下巴搭在白衣人的腿上,讓白衣人給它順毛。
“主人。”
來人走到白衣人身邊,抱拳道。
“何事?”
白衣人繼續順着狐狸毛,無所挂心地問道。
“望舒他...身感不适。”
來人微微蹙了蹙眉,有些糾結地說道。
“哦?”
白衣人上挑的尾音正催促着來人将事情講個明白。
“約莫是感到心力交瘁吧~”
來人抿了抿唇,給了個有些飄忽的答案。
但這也是來人能夠給的一個比較準确的答案了。
事實上,也确實是這樣。
“汝這是要吾去順毛?”
聽到這樣一個答案,白衣人微微挑了挑眉,語氣裡含着一絲挪耶。
此刻,白衣人腿上的小狐狸,耳朵動了動,好似在偵測誰要占了它的寵愛。
“主人誤會了。隻是...吾想,望舒他需要一個讓他明白些的人。”
說到順毛一詞,來人不由看了一眼還趴在白衣人腿上的那隻純白色的小狐狸。
隻見這小狐狸被白衣人順毛順得舒服得很,恨不得永遠占有着這般來自白衣人的寵愛。
瞧着這小狐狸舒服的樣子,來人的腦海中也不由回憶起了,白衣人給那人順毛的樣子。
不過,白衣人若是給那人順毛的話,卻遠沒有對待這隻小狐狸這麼溫柔了。
往往都是用劍說話...
而每次都以對方慘敗告終...
并且,所謂慘敗,卻不僅僅是慘敗,而是慘不忍睹的失敗...
那人就連和自己對戰都拆不了一百招...
哎~
凡人終歸是凡人...
在心頭略微感慨了一番,來人道明了自己的意思。
畢竟,現在望舒的狀态,确實不怎麼樣。而且,居然為了區區小事煩心,搞得這煞氣還有星火燎原之狀,也不知這道究竟是怎麼修的?
或許,還是需要白衣人指點迷津才行。
當然,這也并非沒有原因。
于劍道法術,在很多年之前,還在那人僅僅隻有十六歲的時候,就完全靠他自悟,且門派中因其地位極高,而年紀又小,外加夙瑤那個嫉賢妒能的,以及當年門派凋零,也沒有人對他的人生有所指引,自然還是差了些。
白衣人自來心思通透,且又曆經種種人情冷暖,确實要比那人更能看清世間種種。
那人,或許真的需要一些撥雲見日。
“為了那雙劍,迷茫了?”
聽着來人的話,白衣人微微坐直了身子,将小狐狸抱在懷裡,盤腿而坐,眼神清明道。
“正是。”
來人對此還算确認。
當然,其實讓那人感覺迷茫的,并不僅僅隻是那雙劍,還有來自天界的命令。
隻不過,那人糾結的地方就在此處。
他本身明白天道的存在,也明白天道的意義。
但是,他的内心又對天界的言之鑿鑿感到幾分飄渺。
對于他的擔心,來人明白。
畢竟,他并非完全的冰冷。
他的内心始終還是存在着一滴的熱血。
“望舒,汝可信矣。”
面對來人的擔心,白衣人卻很笃定。
“主人可知為何那雙劍會對望舒起了不該有的欲念?望舒與吾同根同源,皆為帝俊引日精月精,輔以命魂牽引之術乃成。吾與望舒所攜之力,怎可是那些宵小可觊觎之力?且望舒生來冰冷如霜,怎可有這般魅力?引人心動?”
來人可不明白白衣人的笃定從何而來。
“非也。望舒結魄,怎可引動心念?隻是仙神之力的影響罷了。”
白衣人看向來人,解釋道。
“...”
對于白衣人的說法,來人感到迷惑。
“還不明白?”
瞅着來人蹙着眉頭一臉不解的樣子,白衣人微微挑了挑眉。
“還請主人明示。”
對此,來人是真的不是很明白,遂恭敬道。
“原本那雙劍已是對人動情,雙方之間卻一直以知己待之,都在恪守某一條隐秘的底線。當然,亦是因望舒生而冰冷如霜,以尋常五行之火難熔矣。然焚寂之力豈是這雙劍可能承受之傷?即使其與焚寂同出龍淵之手,然焚寂以禁術奪取長琴魂魄輔以玉衡鑄之,豈是其可比拟?加之長琴一魂四魄,其更不可與日月争輝。雙劍于劍身與劍格之間已産生裂隙,劍心外露。觸及到仙神之力,雖可令其恢複,卻難如初。且劍心接觸到仙神之力,出于對力量的仰賴,以及本身劍心就已是早有裂隙,自然如此。再說,現在望舒還未喚醒太古記憶,怎可知曉?隻是,恐怕近來焚寂業火會讓他很惱火罷了~”
白衣人執起葫蘆,喝了一口瓊漿,細細解釋道。
“主人,可否讓吾去替其調理陰陽?”
聽聞了白衣人的解釋,來人明白了許多。
但即便如此,來人還是希望能夠讓那人好過些。
且來人相信,其實白衣人也是這麼想的,不過白衣人有些惡劣罷了,總是先把人折騰一遍,再說後話。
隻是這般,那人可得狼狽了。
這種事,還是不要拿給傲嬌來做好了。
否則啊,那場面也是醉醉哒~
“這麼擔心望舒?”
白衣人看向來人,眼眸中存着幾分打趣。
“主人明知吾與望舒之情,何苦調笑于吾?”
來人就知道這白衣人惡劣的性子,遂非常坦誠。
“那若是...吾不允呢?”
白衣人歪了歪嘴角,故意道。
“那就悄悄去~”
來人覺得這根本就不是問題。
“呵~以現在的情形,汝究竟是去青鸾峰?還是去臨天閣?”
但白衣人并非純然的打趣和挪耶,而是意有所指。
“這個...”
白衣人提到的這個問題,倒是讓來人一時犯了難。
畢竟,這望舒現在是劍靈與劍意分離,且還存在着形神分離的情況,這就有些...麻煩了。
“去臨天閣。那才是真正的望舒。”
對此,白衣人指了條明路。
“這事...他知道嗎?”
雖說白衣人說得很明白,來人也聽得很明白,但來人還是有輕微的疑惑。
“汝猜?”
白衣人擠弄了一下眉眼,看看來人是否與自己高度契合。
“他以為是渡得仙身了?”
來人瞅着白衣人的表情,暗自思忖了一下,再加上對白衣人性情的了解,隐隐有了猜測。
“那是望舒真正意義上的認主。”
白衣人倒是毫不避諱此事,回答得一片淡然。
雖然淡然,但在白衣人的眼底卻燃起缭繞的火焰,似乎當年的一切又在重演...
其實,當年的他,亦是被羲和陽炎給燒得恨不得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