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于他的掩飾，自己無力感深重，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才能破除這麼一層魔障。

想要與他促膝長談一番，可自己隐隐察覺到一旦提起這個事情，很可能就會提起那晚他在睡夢中呼喊歐陽少恭名字的這件事上來。雖說這種感覺很是莫名其妙，但那時的自己就是這般感覺的，甚至還非常确定事情就會這麼發展。這件事，雖不是不能提，但這始終是自己和屠蘇之間隐隐戳戳的一件紮心的事。

在最開始的時候，自己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确從一開始就有些介意歐陽少恭。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直覺，就覺得他會奪走屠蘇。

或許這就有點像是獅子一樣，對于入侵自己地盤兒的任何東西，都有極高的警惕。甚至來說，自己還有點隐隐的覺得他是自己的情敵。

可看着屠蘇因為他多了些情緒，多了些不知名的笑容，多了些别的什麼，一時之間，自己心頭又存了幾絲莫名的味道。

其實，自己是明白的，屠蘇是孤獨的，是獨行的。他并不是從一開始就對别人是冰塊兒臉，是一副冷硬的态度。他隻是因為那一身焚寂煞氣，隻是因為焚寂煞氣無法被他控制，這才甯願冷冰冰的對待别人，如此别人就會在他生人勿近的樣子下，離他遠遠的，他就不會因為有時控制不住焚寂煞氣而傷害到别人了。

其實，屠蘇一直都很善良很善良，甚至是善良到了某種極高的，至少是自己無法企及的境界。[377]

但自己是真的心疼他這種為了别人而封閉自身的樣子。

見到歐陽少恭能夠與他攀談，他對歐陽少恭的态度也有兩分松軟。自己感覺到，有些自己内心莫名的堅持在松動，甚至感覺屠蘇能夠有個說話的人，能夠有個接受屠蘇，屠蘇願意傾吐的人，還是好的。

為了屠蘇來到碧雲閣的事情，自己做了許多的安排。

這些安排雖然是派上了用場，甚至于還利用了芙蕖對自己的情誼，讓她愛屋及烏地對待屠蘇。

可無論是自己的心腹，還是芙蕖，對屠蘇好是好，但屠蘇仍舊還是介意着焚寂煞氣的事情，對他們的熱情仍舊興緻不高，還是隻對自己一個人親近。

或許在他的身體裡寄存着某種意識——即使他真的控制不住自身，自己也有那個能力抗下焚寂煞氣的傷害。[378]

也許這種認識是來自于當時他向自己揮劍，但自己作為一個凡人，卻還活着吧。

可這件事，事實上是因為有師尊在，自己才能夠得到這麼一份苟延殘喘。否則，自己怎麼還有安生可言？

那時，面對這樣的結果，自己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的。一面覺得即使到了碧雲閣，即使認識了那麼多人，這些人對屠蘇也很友好，屠蘇卻沒有變心，依舊喜歡自己，黏着自己，離不開自己，這很好。一面又覺得屠蘇實在是太孤獨，也應該有幾個除了自己以外的可以說兩句哪怕不是體己話兒的夥伴，這般有人開導他，有人傾聽他，有人關懷他，他這一根筋的毛病說不定會好一些，他那寡言說不定會稍微話唠一點，他那淡淡的情緒說不定會鮮活一些，他的焚寂煞氣說不定會平緩一些。[379]

在這種天人交戰之下，其實自己是有點痛苦的。

然而，随着自己長大，随着自己成熟，這種天人交戰也越發沒有那麼激烈。

也不知是不是在道法自然下，自己對于屠蘇和歐陽少恭之間的事，雖然介意，但沒有表現得那麼明顯。這就像是卡在自己喉嚨裡的一根魚刺，自己癡了，自己傻了，就讓那根魚刺呆在那兒，卻不想為它做任何事。

然而，人的本質之一就是心口不一。

雖然自己心裡想的的确是不要去介意，不要去在乎，可身體卻有另外的想法。

自己的身體之于這件事的選擇就是避開和屠蘇的親昵。

雖然态度依然是以前的态度，但就莫名的會去下意識地避開。

雖然這并不是自己情願的，但想到屠蘇枕下屬于歐陽少恭的發絲，想到有些紮眼的事，那種極為寡薄的醋味還是将自己熏染。若不是屠蘇的主動，或許自那以後，自己都起不了什麼興緻了。屠蘇的主動，屠蘇在自己的為難下，還是願意與自己共赴巫山，自己感覺到了屠蘇對自己的心意，算是多多少少為了此事有所開解。且屠蘇也開始有意無意地避諱着歐陽少恭，這也讓自己多了一份對他還愛着自己的相信。

然而，事情總是這般波波折折。

屠蘇進了禁地之後，自己療傷，為他煉制靈鐵劍鞘等等，這中間發生了許多事，直到屠蘇進了禁地一年多時間以後，他的身子好些了，自己才敢再次與他親熱。可誰能想到，在那般瘋狂的對對方的索取下，那般幾近榨幹最後一份力氣下，他還是睡得那麼淺，僅僅隻有不多的時間是安安靜靜的。過了一會兒，便開始亂動起來。

他...又做夢了。

其實，屠蘇是不愛做夢的。尤其是剛剛到玄古居的那一兩年，他的身子實在孱弱，加上空明幻虛劍劍印對他的影響，他一直都是瘦瘦弱弱的，那時的自己力氣不大，都能随便将他撈起，當真是一副皮包骨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