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逸看着手中的杯子,輕輕用食指在杯沿摸了摸,不知道那深不見底的眸子裡究竟是在平靜,還是在冰裂。
就在自己以為他不會開口之際,他開口了,很平淡:武夷岩茶。十斤取一兩。一兩配八兩金桂熏蒸烘幹,反複三次,炒制産生蜜香之後,再隻取完整一芽兩葉者。一兩茶葉一兩金。
他這話,吓得自己差點兒給他跪了。
不僅僅說了這麼多話,還用這麼平淡的語氣來講一個如此壕氣的事情,真的是...忒讓人歎為觀止了,好嗎?
這高天孤月也就算了,居然還是個鍍了金的高天孤月,這玩意兒還真是失禮失禮啊~
自己真是拿給他吓得瞠目結舌,感覺拿在自己手裡的,那就是活生生的金子呀~
自己也是真的沒有想到,跟着自己住在同一個屋檐底下的人,是這麼有錢。
隻是這般财力,跑到天墉城來,又是為了什麼呢?
這天墉城裡,有不少弟子都是孤身一人,家境也不怎麼好,人生也挺坎坷的。
而自己面前這一位,竟能将這般事情,說得這麼平淡,加上他竟還會吹笛子,字也寫得好,人麼,抛開那涼幽幽的态度不談,也确實是一表人才。這般一個人,家境什麼的肯定不一般。
然而,這麼不一般的家境,卻來這麼個窮鄉僻壤,真挺令人好奇他的經曆的。
自己記得,他好像比陵越還大了幾歲的樣子,他...
正當自己還在為他這般平淡的态度說着這麼壕氣的話語,以及在猜測着他來到天墉城的目的的時候,他的目光從茶杯移向了自己,有點涼幽幽的:他們告訴我,你同意和他們切磋。
對于這事,确實是事實,自己自然是很爽快地承認了:是啊~師兄弟之間本來就該切磋切磋,這樣也好提高劍術啊~
并且,自己還是以一個比較輕松的語氣來說這話的,意在表示這是一個很平常的事情。
當然,也存在着某種程度上的試探。
面對自己的輕松,陵逸很冷淡地來了一句:你不該和他們切磋。
他這話說的,就好像是師長在訓斥弟子,你不該觸犯門規一般。
這感覺也委實是...
但與此同時,自己也很好奇,他給這個結論的原因,遂直接問了出來:為什麼?
他倒也直接:你打不赢。
他這話說的,就好像自己是個不聽從勸告的人,說了不能做某事,還非得去做某事一樣。
可這就是個很平常的事情,值得這麼個評價?
他們是牛鬼蛇神麼?
雖然的确是有些厲害,尤其是那種根本不需要任何交流,甚至是眼神交流,也可以為對方補上一手,但這種情形還沒有到那種特别厲害的地步,也沒有到那種别人都不能碰的地步。
他們再厲害,還能厲害過大師兄?
還能厲害過執劍長老?
自己學藝不精,自己認。
但這玩意兒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
再說,他們是二打一啊!
自己才是吃虧的那一個,好嗎?
還得了這麼冷冰冰的一條冰棱子~
真是~
這般情形,說兩句話,怎麼了?
切磋切磋,怎麼了?
自己對于他這種像是在說個忠告般的語氣,心頭的确是有些堵得慌。但自己還是按耐住自己那種糟糕成豆腐腦的心緒,用一個輕松而平常的态度來回他的話:切磋也不過是一種練習,又不是你死我活,打不赢又有什麼關系?隻要在這個過程中看到自己的不足,便是最重要的收獲了。
說罷,自己平靜地看着他,應當是對于此事還算是比較正經的态度。
如此,也好在這般冠冕堂皇之下,讓自己看看,他這般态度究竟從何而來。
面對自己的如此說辭,自己是第一次看到了他那一張淡漠的臉上,竟有了不太明顯的嘲諷的意思:你看到自己的不足了嗎?
雖然他那副态度确實可以叫做是罕見,略微讓自己訝異了一下,但接踵而來的便是被他這嘲諷的态度在心頭留下的一些小火苗。
他這話還真是...賊戳心了~
不過,自己這話,其實也隻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自己真正想要知道的是,他擺那麼大陣仗究竟是想要幹嘛。而且,對于他的主動接觸,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直覺在作祟,總感覺他的主動接觸背後,或許存在着什麼目的。